心上人(77)
“呵!”谢徐谦冷笑了声,他松开手,焦躁的左右踱步,然后道,“Ok,Ok,我告诉你,卢森是不愿意当你的挂名经纪人才走的,因为你的工作一直都是我在安排。”谢徐谦懒得再遮掩,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错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商岳,凭什么还要为此被指责?于是他问他,“怎样?我有害过你吗?你就准备为这个跟我吵?”
商岳愣住了,更是被谢徐谦问住,他哑口无话,半晌才捡回一点思考能力。然后他想到,从签约至今,整整三年,谢徐谦都在骗他,甚至还联合了其他人。怒气从心窝冲上头来,牵扯得嘴唇都在发抖,可他说不出话,更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伤人冷语。
谢徐谦被商岳受伤的神情刺到不忍,便再度缓和语气,“我之所以这样做,是知道你不会接受,可是宝贝……”
“你知道我不会接受?”商岳急喘了几口气,脱口吼道,“你知道我不会接受!所以就心安理得的把我当个傻子骗到现在?!你还……你还,你……”那些曾经一闪而过的古怪念头,到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卢森安排的整蛊综艺,《异乡人》的尺度报备,以及当他经纪人的提议……一桩桩,一件件,竟都是算计表演。商岳猛一把推开谢徐谦,“演得过瘾吗?啊?!”
谢徐谦被推得连退几步,张了张口把脏话咽下,压着火重新说道,“我是在帮你,我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为什么要曲解我的心意?成熟一点好吗?”
“是,你在帮我!是我不知好歹,我不成熟!”商岳红了眼,扬手将指间的烟丢到谢徐谦身上,迸出细碎火星,留下一道灰白污迹,“你干脆给我买个奖啊,你那么多钱,那么多朋友,那么大个公司,直接弄个剧组让我演戏不是更方便?”
“你在说什么?!”
“呵,也对,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没有你,我们连小尧留下来的剧本都拍不成,你不止帮我,你还帮我的朋友。是,是,我不该曲解你的心意,我该感激你,该对你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哈哈哈,这算什么?包养我?我是卖给你了?”
“……痴线!”谢徐谦听得眼红心灰,商岳这番话里的每个字都是对他的侮辱,即便眼见他已落泪,谢徐谦也再无暇去心疼怜惜。他气得脸色发白,强撑着残存的理智警告,“我……你、你给我收回这些话,道歉,你必须向我道歉!”
商岳抹了把脸,“滚。”
“???”
“滚!”
“哈!哈哈!”谢徐谦气急反笑的点头,然后转身拂袖,片刻也未停留。
房门怒响紧闭,商岳抓起身旁的水杯狠狠砸去,啪一声四散崩裂,再无半点回音。
一夜无眠。
各自煎熬直至天明。
原本他们应相拥成眠,睡醒后吃个早午餐,然后收拾行李搭下午的班机回国。他们计划回苏州一趟,陪爸妈补过春节,然后在颁奖礼前好好享受下二人世界,有时间的话也许还能去看看房子。谢徐谦还准备找设计师定制礼服,他觉得商岳能拿奖,他比商岳自己更希望他能拿奖。他的男孩辛苦跋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走到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那是他应得的荣耀,他值得有如此褒奖。
可惜。
谢徐谦很生气,准确来说是伤心,商岳怎么能那样看他,他不仅在污蔑他,也污蔑了他们的感情。但冷静整晚之后,谢徐谦也稍能够理解商岳的愤怒。无论如何都是他骗了他,他可以发脾气,他也应该忍让。谢徐谦努力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方式欠妥,但并没错到不可原谅,这并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完全可以冷静的沟通,而不是用这种相互伤害的方式。
是我失风度了,他年纪还小,又过于理想主义,我应该让着他。为什么不多说些好话呢?为什么不再哄哄他?怎么还把他丢下就走了?
谢徐谦后悔了,更怕这一晚时间,商岳会发挥想象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于是谢徐谦起身出门,顶着一脸憔悴去敲商岳的房门。
时间还很早,走廊上不会有人。
但商岳没有开门。
谢徐谦只好退回自己房间打电话,没想到是关机,便再敲字过去。
——Sorry,我们谈谈好吗?
——别这样,宝贝。
——如果你还需要时间冷静,至少回我一句。
等了半个多小时,商岳仍无回复。
谢徐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拨给阿Line让他去前台问问商岳是不是退房了,三分钟后阿Line打来回复,果然如此。
“ Damn it! !”
谢徐谦气急败坏的衔了支烟到嘴边,好几次都没点燃就砸了打火机,然后丢了烟在脚底碾碎。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蠢到把那个死脑筋一个人丢在房间,昨晚那张眼红落泪的脸在眼前闪过,谢徐谦懊恼不已。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他肯跟你吵总好过以前那样什么都闷在心里,这下可好,一个没看住人就跑了。
焦灼窒闷间,阿Line打来电话,说他查了航班表,猜商岳是买了最早一班机票回国,另外也看了他们的机票,没有更快的航班能改了。
谢徐谦无奈叹了口气,只能按原计划启程。
离登机还有三小时。
谢徐谦想了一会儿再拿起手机,调整情绪给商岳发语音过去。
“在家等我好吗,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见面再谈。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发誓没有其他事瞒你了,相信我,我没有丝毫要伤害你的意思,我爱你。回给我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please.”
谢徐谦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可他别无他法。因为商岳拿捏着他的心,他只能任他宰割。
十六小时后。
谢徐谦终于站在家门前,脖子上的纱布已在途中被揭开扔掉,露出拇指宽的鲜红伤口,不深,也已没什么痛觉,只所处的位置看着稍有些骇人。这段时间里商岳音信全无,电话倒是开机了,却固执沉默,对谢徐谦不闻不问。
谢徐谦祈求他回来了,如果没有,他就去剧团,去胡氓和季平舟那儿,或者顾鸣那儿,或者飞去苏州。商岳朋友不多,找起来不难,但前提是他愿意去找朋友。可谢徐谦又很清楚,以商岳的个性,是不会为这种事去打扰朋友、尤其是父母的。
谢徐谦鼓足勇气开门,看见商岳的行李箱在玄关。他长舒一口气,踢掉鞋快步走进去,从客厅奔向卧房。
谢天谢地,商岳在。
但,他坐在地上,浑身酒气的垂着头在敞开的衣柜前,地上还散落着几件衣物。
他要走?
不,他想离开。
谢徐谦错愕心寒,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过去。
“Hey,你在干什么?”
他问他,困倦疲惫令他的声音发哑。他迟疑着蹲下身来抱他,本以为会被拒绝,可商岳却毫不反抗的由他拖进怀里。
然后道,“谢徐谦,你看,什么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用拿,什么都拿不走。”
哭累了的声调,精疲力尽,字字锥心。
“别这样……”
谢徐谦方寸大乱,他被商岳的反应吓住,除了收紧双臂就再做不出更多举措。
“我尽力想走到你身边,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可我在啊,宝贝,我一直都在。”
商岳摇头,下巴硌在谢徐谦颈间,顿挫出难言的痛楚。他抬起手攀上他后背,用尽力气的抱住他,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谢徐谦,我爱你。我那么爱你,我爱你。”
谢徐谦心痛不已,更加惶恐不安,“我也爱你,我……”
“我们分手吧。”
“……”
“我不演戏了。不演了。”
“……”
谢徐谦慢慢放开怀抱,错愕的落下泪来。
商岳看见他哭,就也忍不住眼泪。他摸到装在衣服口袋里的戒指,这也不是他的,可他舍不得留下,他想带走,尽管他已经没机会再戴上它。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他已经昏了头,或许是醉的,或许是痛的。可话已经说了,又找不到能够收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