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69)
《世间路》首周票房突破3亿,口碑一路飘红,排片量也紧跟着不断上升。如此成绩自是皆大欢喜,商岳也终于得以把压在心头最大的包袱放下。
宣传行程结束,冯禾单独邀了谢徐谦、商岳和顾鸣吃饭,直白讲明是友情局,还让顾鸣把藏在家里那位也带来看看。
去年8月时,冯禾定了顾鸣当他新片的男主角,原定在4月开机,但因为制作团队和商务上都有些波折,目前仍在延期之中。冯禾对顾鸣青睐有加,加上谢徐谦这层关系,就更多了层情谊。虽说八卦听了不少,却尚未见过正主,冯禾对此遗憾已久,自然要趁机撺掇。可顾鸣左一句“我先生认生”,右一句“冯导高抬贵手”,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谢徐谦大致也知道沈言的个性,便帮着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打消冯禾的念头。
结果,却惹祸上身。
冯禾老早就被谢徐谦警告过不能在商岳面前乱说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商岳面前揭谢徐谦的短。
在场也只有自己能让冯禾取笑,谢徐谦也就任凭老友编排,真真假假添油加醋都不去指正说破。
直至冯禾说起拍《世间路》时,谢徐谦因为男友挨骂而私下给了他不少脸色看,差点都要打架,未免真的惹大少爷脾气发作同他翻脸,冯禾就把那些跳楼落水的辛苦戏份全部押到谢徐谦离组后来拍摄。
“喂,不用讲这么夸张吧?!告你诽谤啊!”
谢徐谦这才开口,冯禾也差不多说到尽兴,玩笑着呛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开。
商岳不发一言却已是耳根发热,他哪想过还有样的幕后故事,谢徐谦隐瞒得滴水不漏,却又在这种场合假装意外的纵容冯禾来拆穿。商岳看出谢徐谦的心思,他是在邀功,也是在炫耀,或许还在可惜在场的人太少。顾鸣显然就听得惊奇羡慕,若还有其他人在,只怕谢徐谦还要算计着透露更多。商岳忽然心酸起来,谢徐谦这样一个被被捧惯了、宠惯了的人,居然只能躲闪着耍些小手段。他哪用得着受这种委屈,可让他委屈的,却偏偏是自己。
商岳愧疚得眼底都在发涩,却不想让旁人看出不妥来,正想找个借口离席片刻,卢森却打进电话。
“卢森,我出去接一下。”
商岳低声同谢徐谦交代了句,就起身到包房外。
“喂,森哥什么事?”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洪导确定让你演闵诚了。”
——TBC
第62章 戏魇
10月中旬,在洪述的要求下,谢徐谦和商岳提前进组“培养默契”。
片方未作任何宣传,保密工作也做得严密,加之拍摄地在国外,谢徐谦和商岳的出入相处都享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为贴合时代背景和人物形象,谢徐谦需要减重并停止力量训练,另外还需调整英语口音。商岳则是要学习亡命徒的打架方式,以及克服对驾驶的恐惧。洪述了解到商岳是因“车祸”心有阴影,就出主意和谢徐谦一起陪他练车。谢徐谦既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也很不爽要多载个老头在后座,破坏独处气氛不说还耽误他安抚男友,连摸个手都要盯着车前镜伺机而动。
第一天练车时,商岳从坐进驾驶位开始就有明显紧张,但有导演关切注目,又有谢徐谦在旁陪伴,就也咬紧牙关平稳顺畅的开出几公里。而后便一天好过一天,大半月时间居然就达成目标。看似顺利的过程实际并不轻松,商岳几乎每晚都在做噩梦,谢徐谦与他同床共枕,自然也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某晚商岳被魇住好一阵醒不过来,谢徐谦急得眼都红了,商岳费了好大力气,又哄又吓的才拖住他没去找导演改戏。
电影正式开拍是在冬季。
谢徐谦和商岳穿上戏服,在镜头前与注视中,炽热相望,又隐忍疏离——
又一场狂欢结束,喧闹了整晚的庄园终于安静下来。
仆人们开始收拾残局,闵诚则带着一队人确认园内各处的安全,轮换守夜人手,结束这漫长一日的工作。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闲与自由,便绕回大厅拿了瓶酒,然后穿过花园,来到温临卧室窗外的树下。
那扇窗亮着,温暖的橙黄色灯光隔着窗纱与玻璃透出来。可惜,或者说幸好,没有身影映在上面。闵诚尽可能背靠树干站着,借助茂密的枝叶隐匿身形。他仰头看着那扇窗,听见暧昧的调笑声音,像是温临的,还有其他人的,并不真切,却实实在在敲打着闵诚的神经,还有心。
又苦,又涩。
闵诚猛灌了几口酒,可不知怎的,今天的酒也这么苦,这么涩。
妈的!
闵诚暗骂了声,又再猛灌几口。烈酒刮过喉咙在脏腑间烧起火来,明明是烫的热的,却更痛,更冷。他继续看着那扇窗,直至看到两个交缠的剪影。
其中一个当然是温临。
另一个……另一个……
闵诚是看见了的,却像是不愿看见而刻意抹去一般,此刻竟只能回想起拿身缀满装饰碎钻的黑色长裙,和裙侧高叉间时隐时现的雪白长腿。那是个一登场就赚尽垂涎和嫉妒的女人,是温临喜欢的那种女人。
是的,女人。
最起码,得是女人。
闵诚很清楚,他清楚,他什么都清楚。
嘭!
一声枪响从那扇窗内传来。
闵诚只愣了一秒就扔下酒瓶转身狂奔,他猜到可能发生的状况,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成冰,冻得连拔枪的手都快失去知觉。他冲进大门拨开乱作一片的仆人跑上楼,来到温临的卧房前,看着紧闭的大门,闻到近在咫尺的血腥味。
闵诚腿软了,却不敢停下脚步,他急喘着踹开门,看见一具胸口中弹的尸体,和倚坐在墙边侧腹中刀的温临。闵诚再站不住的跪下去,急促的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临按着伤口,短刀利刃深陷进肉中,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染红了丝绸的袍子,也污损了地毯上的花纹。他转头看向闵诚,被他那副失落落魄的样子扰得愈是不快。
剁人脑袋都不手软的亡命徒,怎么突然胆小起来?
温临满腔怒火,又忍不住无奈酸楚,他听见迅速逼近的脚步,十分不愿让其他人看见闵诚如此狼狈的模样。
“过来扶我一把。”
温临低声令道,闵诚却无法反应,温临烦躁不已的朝门外放了一枪,尽力平稳的吼道,“滚!”
脚步声就此戛然。
闵诚也被枪声拉回现实,他抹了把脸深吸进几口气对门外交代,“立刻让马特医生过来。”
“是!”
门外的人闻言离去,闵诚立刻爬起来去拿药箱给温临做急救,他对外伤的应急处理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只不过以往大都是为自己。他低着头跪在温临身边,一手拿着纱布按过去,一手握住温临的手腕,哑声道,“我来。”
温临松开手,迟疑着按上闵诚的背,像是想讨些安慰,也想要给予安慰。
闵诚浑身一震,两手发颤的按着伤口,既不敢往前,也不敢后退。
无声煎熬了片刻,温临低声问他,“这么怕我死?”
闵诚听出句中隐晦的柔情,也感觉到从温临手心沁透衬衫沾到他后背的血液和温度。他抑制不住的眼热鼻酸,却无法放任自己落泪。因为他已经清醒了,他记得那天混乱仓皇的一吻后、温临冰冷又愤怒的眼神,也记得那种无地自容的痛苦,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更加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先生,是我的失职……”
“……”
按在背上的手缓缓落下,却在途中改变方向,掐上闵诚的脖子。
温临迫使闵诚抬起头看他,他们四目相对,竟都已红了眼眶。
“……”
“……”
谁都没有开口,谁都希望对方开口,一个用威胁,一个则哀求。
绝望的僵持,无声拉锯,闵诚渐渐陷入窒息境地,温临也无法顺畅呼吸。
温临忽然想就这么杀了闵诚,恍惚有个声音在耳边蛊惑,只要他死了,就能令痛苦终结。于是温临拼上力气,不顾牵扯到痛处,也懒得顾那点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