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湿淋淋的脸,看样子还想动动嘴唇,送出一个宽容体谅的笑:“向空山,偷拿别人东西很容易造成误会的,你知不知道?”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就是——”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眼泪成串的滚下来,把手机用力地往雪地里砸,声声泣血:“什么朱青青、什么特长生……原来全都是骗我的!”
虞叶好一时间只觉得脑袋发晕,他脑海里依次闪过和朱青青相处的每一个瞬间,然后又迅速地崩裂,想象中那张温婉可人的少女脸庞被逐一替换成向空山的脸。
所以他在做什么?他像个傻子一样纠结痛苦,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两个人,还天真地想要去道歉!
他眼前天旋地转,忍不住扶着一片空白的雪地狠狠干呕几下,却没吐出什么东西;骤然转换的居住环境和心神激荡终于让他的水土不服在此时格外严重地发作了起来。
向空山立时就站不住了,跑过去想要扶他,但是却被狠狠地一把推在旁边,虞叶好眼泪明明还在落,语气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狠:“滚啊!”
他把手边现有的一切东西都往向空山身上胡乱地砸,精心写过的名姓并排列在一起,已经花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到最后,他连手指都在发抖,经停在半空中,被向空山一把攥住,虞叶好这才发觉,两个人的手竟然都这样冷。
就像捂不化的一块儿冰。
原来北方下雪的天气有这么冷吗?他很恍惚地想。
向空山望着他,眼中有潮湿未凝的雾气,可虞叶好被骗了太久,已经不敢笃定那里面盛着的情绪是不是叫做后悔,他只听到对方声音哽咽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怕你再也不理我……”
虞叶好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他细而白的手腕被对方紧紧握在手中,嘴里还在骂:“滚!别碰我!”
向空山死活不放手,任凭他拳脚全部落在自己身上,场景几近于某种单方面的殴打;虞叶好没收一点力气,招招都狠辣,一巴掌落下去,连手指都痉挛地颤着,向空山英俊惑人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后者保持了这个动作,脸偏在一边,顶着红彤彤的脸半晌没动,只有抓着虞叶好另一只手腕的手泛出青白,虞叶好忽然觉得好痛,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痛了。
他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眼泪冒着热气,不知凝固成万千风雪中的哪一颗雪珠,像发条松垮的不灵活玩偶,被向空山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在抱着的是一个什么松手就会跑掉的宝贝。
两人热烫的眼泪混合,向空山跪在雪地里不住地抽噎,几近于嚎啕,他说:“虞叶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从今以后都离你远远的,你别恨我、别恨我好不好?”
虞叶好任向空山抱着,眼眸空洞失神,无声地一串串掉下眼泪,他说:“你骗了这么久,图我什么呢?”
“向空山,卷子好做吗?数学成绩提上来了吗?”
抱着他的人浑身一颤,呜咽声和着风声,悠长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地讨好你,心甘情愿地把题目捧到你跟前送给你,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
向空山咬着牙,一声不吭,眼泪却决了堤,快要把虞叶好厚厚的衣服给打湿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虞叶好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换了种问法,又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虞叶好,我特别喜欢你。我是个骗子,但我的喜欢是真心的。”
向空山声音沙哑颤抖地回答。
但说来奇怪,在这个表明心意的瞬间里,虞叶好明明语气温柔,他却仍有一种即将被抛弃的预感,仿佛即使再有千万次的告白,都无法挽回面前这个仍在朝他笑的人。
虞叶好不再和他闹脾气了,不出意外,虞叶好再也不会和他闹脾气了。
头顶重剑落下,在他还没能举起盾牌的时候;向空山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怎么也没能料到,宣判死局的这一天来得竟这样急,又这样早。
上天真是和他开了好大一个玩笑,心动的起始是错误的契机,他在最不懂得珍惜的时候遇见虞叶好,在终于陷入无穷无尽悔恨的时候,失去了虞叶好。
那正确的道路又该是什么呢?他要从哪一个节点开始读档重来,两个人才可以产生除去谎言与欺骗之外的交汇轨迹?
忽地,他听到虞叶好嘲弄地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像落在树梢上的一捧雪:
“那太好了,向空山。我从最开始,到现在,都一点也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你。”
他一愣,手掌倏然从对方后背上落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拉开,他看见虞叶好葱白手指落在颈间,发了狠一般地将总贴身佩戴的项链丢在了茫茫雪地间,面上仍笑眼弯弯地望他,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罅隙:
“向空山……或许我该叫你朱青青吗?青青,那就预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往后的人生里,就不必再有我了。”
雪仍下着,将离去之人的脚印模糊,将充满爱恨的痕迹抹消,向空山蜷缩在虞叶好曾坐过的地方,手里握着项链,良久,闭上眼,落下了一滴泪。
四周寂静,有风吹过,铃铛倏地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虞叶好看完这章跟我说:“妈,分个手,咋写得我跟归西了似的?”
我:“……小孩子家家别瞎说。”
虞叶好又说:“妈,我还能扇他几巴掌啊?你看评论区,大家好像都挺喜欢看我揍他的。”(扭捏)
向空山:“咳咳咳!”
【后天见啦!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现在,《天选倒霉蛋》开坑咯!喜欢的小宝们动动手点个收藏嘻嘻嘻!联动文,讲咱们的小傻瓜乐仔!时间线是大学~
第80章 跨过高墙
向空山就这么坐着,愈发大的风雪堆在蓬松发间,压出几道湿漉的沟壑,又化成水痕流进他眉眼中,带来些微的酸涩。他阖着眼睛,被打过的地方传来热辣的胀痛,与周围一片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沉默地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日思夜想后出现的幻觉,是真切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下、难堪而又不体面的终局。
两人刚刚闹出的动静并不小,旁边的裴尔几人早就察觉,这时终于姗姗来迟地赶到,但却没人敢上前,最后,还是晁卿走出几步,喉咙里发出一声滞涩的叹息,他道:“哎,这是做什么呢?”
上次教会他牵手与亲吻代表和睦关系的人好像无法再被信服,即使迟钝不谙世事如晁卿,现在也前所未有地察觉到了向空山和虞叶好关系产生的裂痕,他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一小包餐巾纸,走近了想要递出一张,这才看清楚了此时向空山脸上的狼藉,于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向同学,你这是——”
裴尔忽然追上了他,故作轻松地在他肩膀上一拍,制住了他那句将将要出口的疑问,为向空山保全了最后一点颜面。
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把后面失魂落魄的向空山挡得严丝合缝,裴尔这才转过身与尚还围着的其余人说:“没事了,好朋友吵架,凶了点儿,没事。”
而剩下的人里虽说有向空山的同校同学,不过关系也算不上那么熟稔。况且就快要到至关重要的国赛,没人想在这节骨眼上管别人的闲事,裴尔和晁卿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他们当然唯恐避之不及地散去了,于是刚刚还称得上热闹的空地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三人,裴尔这才又转过来,看着向空山的脸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向空山不说话,他无可奈何地和晁卿对视了一眼,后者就抬手给他拍了拍身上余下的雪沫,轻声地道:“向同学,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先回去吧。这么淋着,很容易着凉的。”
裴尔在旁边帮腔,视线突然不经意扫过前面的一小块空地,很疑惑地“咦”了一声:“那儿怎么有对手套啊,看着像虞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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