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裴尔愁苦地叹了口气,正赶上那位漂亮的小乔老师打开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了第一张幻灯片,只听她道:“先热个身,大家研究一下这道题,我给二十分钟,离得近的可以讨论。”
在座都算是这个年龄段数学能力顶尖的,能走到这一步,身心素质自然也都不错,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地,就迅速进入状态,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拿着草稿纸演算起来。前面坐的晁卿回过头,他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眼睛都放光了,看着虞叶好兴奋地道:“虞同学,你觉得……”
晁卿忽然闭了嘴,他看向裴尔,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后者主动揽过了话题,拿起一根笔在草稿纸上几下画出一个大概的图形:“要我说应该在这儿做条辅助线。”
“不对,”虞叶好在旁边冷不丁加入他们俩话题,他伸出一截儿胳膊,越过裴尔的笔尖,因为借不上力,辅助线画得歪歪扭扭的,“这样是不是更方便一点?”
不得不说,虞叶好脑子确实是灵得很,跟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似的,三个人凑在一起,讨论的声音逐渐激昂起来,卡着最后三分钟得出了一个答案。
晁卿拿着薄薄的一张纸片,忍不住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虞同学,你真是神了!”
虞叶好浅浅地笑了一下,半点不见之前神气的小孔雀模样,仿佛凭空换了个内芯,刚刚短暂的讨论时间过去,又一瞬间变回了原样儿,沉默地不知望着哪处发呆。裴尔和晁卿见状,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终于壮着胆子凑上前,在周围一片嘈杂中叫了声他名字:“虞叶好。”
“好好哥,”裴尔哥俩好似的搭住他肩膀,“跟哥说说,怎么又和那谁闹矛盾了捏?”
“……没闹矛盾,”虞叶好说,“就是性格不合,玩不到一起去了。”
“瞎说,没矛盾你把人揍成那样儿?今早我看见向空山出门,脸上有几块都破皮渗红血丝了。”裴尔明显不信,“你跟哥说,就咱俩这关系,他要敢欺负你,我带上小晁再揍他丫的一顿去。”
“真没有。”
虞叶好总算又笑了一下,不过这笑也很快就收了回去,他犹豫了片刻,似乎还想要再问些什么,但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把幻灯片调到了下一页,轻拍了两下手:“时间到。”
于是他闭上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
但也没关系,他想。那不过…不过只是一些不合时宜的关心,反正横竖都是些过了期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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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令营上大课,等到终于再下课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饭点,教室里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裴尔也准备走,他拉着晁卿,叫旁边岿然不动的虞叶好:“好好哥,快点,吃饭去。”
虞叶好慢吞吞地站起来,几人走到门口,晁卿一回头,小声地“哎”了一句,然后扯裴尔袖子:“向空山没走呢。”
他俩都望过去,发现向空山果然也坐在那儿,只不过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看上去正要走。
难不成,是特意等虞叶好的么?
裴尔心里模模糊糊冒出这么个念头,但只是一瞬,就被他自己给揭了过去,他有心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便勾着晁卿的脖子喊道:“向空山,一块吃饭去?”
虞叶好一顿,转过来看他俩一眼,道:“他要是去,我就不去了。”
向空山的声音几乎是同步和他响起来:“……不用了,我不怎么饿。”
两个人终于在傍晚得到了一天中唯一一句算不上交谈的交谈,只不过虞叶好已经转过头望向别处,很明显连这样的间接对话也十分抗拒;向空山借着夕阳的暖光,很眷恋似的看了一眼他面孔,然后低头使劲闭了闭眼,好藏起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样破碎,道:“……虞叶好,你放心,我说过了,就绝对不会——”
不会再打扰你。
向空山想这么说,但是虞叶好却不想这么听,他回过头,眼神清亮分明,一眼望去仿佛藏着流不完的泪,咄咄逼人地打断了这句话:“放心?只要我和你在这里一天,我就永远都不可能放心。”
他胸膛急促起伏,又走近了些:“除非你滚,现在就滚,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但你不会这么做的,”虞叶好忽地又笑了,他就那样笑着擦了擦脸颊上的泪,“你根本没有真心,向空山。比起近在咫尺的声名和机会,对你而言,我这么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当然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猛地想起来说一嘴,数学竞赛所有内容都是我杜撰的,因为我没有去过(
后头见哦!不会虐很久的,放心,山哥说要在雪地里亲嘴的这事难道我会只让他说说而已?哼哼!
第82章 无声关怀
教室里一时鸦雀无声,裴尔和晁卿站在后头,听着虞叶好明显带着哭腔的诘问,摸不着头脑之余,大气都不敢出,只敢拼命给另外一个当事人使眼色;但向空山竟也像没看见似的,低头出神地望虞叶好碎发遮掩下红肿淋漓的眼眶,眉头紧蹙,好像当真在思考此举的可行性。
裴尔顿时着急了,他顶着满屋子低气压,劝诫似的低喊了一声:“向空山!”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那么多难捱的夜晚,那么多彼此相互鼓励过的瞬间,难道一个人当真能傻到这种程度,为了一句气话,就让自己的心血和前途全部付诸东流吗?
人生百年,留至以后回看,虞叶好又能是你的什么人呢?他如此想。
可他的这句声音似乎并没能叫到向空山心里去,空荡荡的教室里依旧没人说话,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中透出来,像刽子手高举起利斧时窜动的气流,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却突然听到虞叶好轻嗤一声:“算了——”
虞叶好的声音和向空山的动作同时发生,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后者突然抬起手,稳准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这一下并不比上次虞叶好给的要轻,很快,相同的半边脸上就再次分明地浮现出掌印,所有人连同虞叶好在内都惊了,震撼之下,连向空山牢牢握住要走的虞叶好的手这事儿都没能被察觉。
向空山就这样牢牢扣住虞叶好的手,在对方的挣扎里,低下头说:“对不起,虞叶好,我不能退赛。”
不是不可以,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尽管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讲述少年人的电影里,梦想就变成了能够证明爱情忠贞不渝的一次性消耗品,要轰轰烈烈地为一个人丢掉点什么东西,才算是不浪费别人口中仅此几年的青春时期。
可向空山不愿意这样。
因为此刻丢掉的,若干年之后都会化成枷锁,时时刻刻提醒你在年少轻狂时为一个人做过什么。向空山希望虞叶好在他心里永远是会叉腰得意的小男孩儿,即使离开都干脆体面;而不必作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存在,在他选择放弃后,为他接下来几十年人生的一切不如意买单。
迎着虞叶好复杂难辨的目光,他又低下头去,机械性地重复道:“对不起。”
“不用和我道歉,你选择什么都和我没关系。”虞叶好撇过头,冷漠地答。
虞叶好又动了一下,原本如铁烙一般紧锁他手腕的那只手掌就宛如纸壳一样轻飘飘地被挣开了,向空山立在原地没动,他朝被迫围观全程的晁卿和裴尔走过去,临走前,才似有若无地又瞟过向空山一眼。
他有些失神,被旁边的晁卿小心翼翼拍了一下肩膀,才状似无所谓地垂下了眼睫。三人走去集中供餐的小餐厅吃了顿晚饭就各自回了屋,但直到晚上,属于他隔壁的向空山的房间都没有任何动静。
虞叶好有时候怪自己的耳朵太灵,连向空山从外面轻手轻脚地经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耳朵太不灵,例如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坐在桌前做完了两张卷子,也没能听到来自隔壁发出的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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