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尔来时还说不紧张,这会儿却又腿软,他坐在虞叶好旁边,紧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卷子发下来那一刻才张开眼,刚张开又闭上了,这次倒不念了,只听他小声地道:“我靠,怎么第一道题我看着就不会!”
虞叶好无语,看旁边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低声骂他:“快做吧你!”
考试时间快如流水,收卷子的时候,虞叶好正正好将最后一个数字写上,连回头检查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忙交了试卷,回头再去看裴尔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已经双眼无神地垮在桌子上,气若游丝:“我从来没觉得比现在更累过。”
晁卿安详:“我觉得人有时候要接受自己最后一名的事实,我说我自己。”
考完试的课堂气氛松快而嘈杂,乔老师站在讲台上咳了几声:“先晚自习,下节课出成绩。”
“下节课!”裴尔垂死病中惊坐起,“这么快?”
他嗓门很高,二度 引起乔老师注意,这位漂亮的老师朝他眨了眨眼睛,“谢谢这位同学的肯定,我们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裴尔一下瘫在自己桌上,装死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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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师说到做到,反正横竖也没多少个人,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后,就拿着一摞红笔批改好的卷子走了进来。
冬令营从不张贴成绩单,卷子都是一张张发下去,喊到谁谁上去领,全程透明公开,每次他们小测的时候都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她一个个叫名字,叫到“宋博文”的时候顿了一下,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宋博文,95分。”
满分一百,在众多难题新题的情况下,这个成绩简直算是卓越。
裴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附在虞叶好耳边说:“宋博文呀,就是那个柏省来的,据说是他们全省第一名呢!”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么一句,讲台上的试卷分发已经叫到了虞叶好,这次没有停顿,只有很公事公办的一句:“虞叶好,79分。”
虞叶好宛如当头被一记重锤,愣在原地,连接卷子的手都是抖的。
教室里十分安静,平心而论,题目很难,前面四五十分的都一抓一大把,79分绝不算是什么很差的成绩;相反,甚至能排到前十名左右,可是对于打小连第二名都很少拿的虞叶好来说,却和倒数第一没什么两样。
他默不作声地捧着卷子,看上面朱笔批阅后留下的分值,没哭,但好似丢了魂,连旁边只拿六十分的裴尔都担忧地看着他:“虞叶好,没事儿吧?”
晁卿也附和着看过来,强行为他寻找一个挽尊的借口:“肯定是身体不舒服才状态不好……这段时间也事情多,别放心上。”
虞叶好知道他们都是好意,可是现在他脑子浑浑噩噩,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口,等到晚自习结束,推拒了两人一起回住所的邀请,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了河边。
他们住的地方风景好,又近郊,旁边就是条河,和青港街有些像,只是远不如青港街热闹;再加上晚自习结束后天已经全黑,这个点就更没什么人,他一个人坐在光秃的草坪上,连睫毛都挂着雪,忽地就想起不久之前,杨苑杰似是而非的告诫。
他那时候不懂,现在却非常清晰地明了了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杨苑杰为什么不告诉他,天空这么高远,他连拍马都赶不上呢?
或许是此刻孤寂,让他非常轻易地想起了那天的细节,他和杨苑杰一起站在回廊下,因为成绩而灰心丧气,杨老师神色很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藏着许许多多的担忧,叹息着说:“好好,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
他把头埋进膝盖,很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把伞撑在他的头顶,为他挡住了所有雪珠;他泪眼朦胧地抬头去看,发现向空山低着头,正将不算宽敞的雨伞往他这边倾斜。
雪越下越大了,后者露在外面的肩头发梢很快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可以料想是同样在风雪中待了很久,才会留住这些本轻而易举就会被体温融化的东西。
两人对视,向空山抬起一只手,又很局促地放下了,以往可以说的话现在都是禁区,他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虞叶好,乖点,不哭。”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好好呆坐多久,山哥就陪着他一起站了多久的。他本来还想趁此机会抬手摸一下小狗脑袋,结果猛地想起来自己站太久了手好冰,所以又悄悄收回去了,真是好可怜的小男孩哇!(两个都是)
前面也讲过,虞叶好非常讨厌失败,几乎到了无法容忍失败的程度,如果说山哥成长之路的最大难题是要学会坦率和诚实,那好好应该就是要学会和失败共处,虽然各自过程都很痛苦,但长大嘛,没办法的呀!(试图以此警醒评论区各位过分溺爱的母亲
明天见哦!爱大家!
【2022.2.13修改:可恶!帝都竟然没有江!狠狠土鳖丢人了一把子!改了改了
第86章 重建信任
微小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一粒雪珠突然被风吹进虞叶好眼睛里,很凉,让他不受控地合上了眼睑。
这似乎又被向空山理解为某种体面而礼貌的拒绝,于是后者知情知趣地后退了一步,伞仍撑在他头顶,整个人的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雪中,然后弯腰将伞柄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又说:“你小心点……不要着凉。”
雨伞的伞柄向下滑,曾被向空山握过的地方松松落到了虞叶好膝盖,将他衬得很像一朵等人采摘的蘑菇;但无论是等谁来,就此刻而言,向空山确实是没有什么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他正准备离得远些,却看到虞叶好突然动了一动,屁股往旁边挪了点,露出一小块被压得扁扁的枯草地,然后目不斜视地伸出一只手,跟小企鹅扇翅膀似的,在那块地上“啪嗒啪嗒”地拍了拍。
向空山:……?
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激动到说话都有些磕巴:“……虞、虞叶好,你、你那个——”
虞叶好轻微地啧了一声,他立刻收住话音,安静得像只鹌鹑,动作倒一点也不慢,瞬间就像只找到主人的大型犬一样紧挨着对方坐了下来,近一米九的个头此时憋憋屈屈地缩在伞下,周围枯草上融化的雪水沾了他一身,他却觉得自己好快乐,一辈子这样和虞叶好淋着雪也是很好的。
他小心地偏过一点头,看身边虞叶好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悠远地穿过雪幕,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去。
这让他的心也瞬间凉了半截,那阵仿佛如置云端的幸福感过去之后,眼下的场景格外清晰地提醒着他: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接近,但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大概只是非常孤单难过时,寻求的无所谓是谁的情感寄托。
向空山眼眸一瞬间暗了暗,但是紧接着又想,那也没关系,虞叶好需要什么角色,他就可以是什么角色,尽心尽力、且毫无怨言。
所以他说:“虞叶好,别为成绩不高兴,那都是因为我让你分心了,对不起啊。”
“不全是因为你,”虞叶好终于说话了,“就是我自己的水平不如人家。”
这下向空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踟蹰了一会儿,抬手虚虚地拢住了虞叶好的肩膀。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拒绝,虞叶好只是浑身僵了僵,很快便无所谓地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还往向空山的怀里靠了靠,主动提起两人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话题:“向空山,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用朱青青的号问我,人的满分会是只有九十九吗?”
向空山不敢吭声,紧接着又听他道:“我那时候虽然安慰你,但其实我并不理解,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我一直以为我在山顶,其实我只是爬上了一个小山坳,而且正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更明白那些比我站得还要高的人要追逐起来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需要追逐的东西太多了。”向空山突然说。
“虞叶好,”向空山看着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或许我应该在现在拼命地安慰你,让你知道自己也不差,甚至很好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说,人很难不为自己的平庸而自卑,我们得正视自己不是万能的,只有这样,才能把难关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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