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分裂了两半。
一半留在过去,一半憧憬未来。
傅临洲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伸手过来握住了苏宥的手,用指腹轻轻揉着苏宥的手腕内侧,“怎么了?”
苏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什么。”
*
*
苏宥没等到脸上的伤完全好转,就急着回去上班。
傅临洲醒来时,苏宥的卧室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学着傅临洲的方法,把做好的早餐放在烤箱里保温,还煮了燕麦粥。
傅临洲从橱柜里拿出苏宥带来的陶瓷碗,盛了一碗粥。
餐桌上贴着苏宥留的字条。
【傅总早上好,我看到东门门口有一号线地铁,到公司大概要半小时,就提前起床了,早餐在烤箱里,燕麦粥在砂锅里,冰箱里还有我自己腌的小萝卜,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您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尝尝。】
苏宥的字迹很工整,傅临洲都能想象他坐在餐桌边一笔一划乖乖写标签条的模样。
从清林路回来已经两天了,苏宥的表现有些出乎傅临洲的意外。
他以为苏宥会表现得很排斥,可苏宥没有,苏宥没有抵触他的亲近,但也不会像之前那种胆怯脸红,苏宥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这让傅临洲隐隐有些担忧。
吃完早饭他驱车去了公司,经过姚雨工位的时候,姚雨神神秘秘地说:“傅总,小苏的脸怎么了?我刚刚去市场部,看到他带个口罩,但是露出来的眼眶还有淤青。”
“他周围人什么反应?”
“明面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但私下里还是会讨论的吧。”
“在公司群里发个通告,研发部员工谢简初往公司邮箱发送匿名邮件,恶意攻击同事,被发现后甚至恼羞成怒殴打同事,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经决定将其除名,解除劳动关系。”
姚雨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一愣,然后说:“好的。”
谢简初的开除通告一经发出,瞬间在公司里引起轩然大波。
苏宥一直在写稿子,没有看手机,直到谢简初的顶头上司,研发部的主管张义明过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张义明告诉苏宥:“小苏,其实我一直就不太看得惯谢简初,他这个人没什么真才实学,成天像演宫斗剧一样拉拢小团体,大家其实都看不起他,就是碍于他三天两头请客的情面,不好意思说。”
苏宥垂下视线。
“小苏你放心,把这个毒瘤拔除之后,你以后就能在安腾安安心心地工作了,虽然你没被分到我们研发部,但是之后有什么衔接协助的工作,尽管联系我。”
苏宥讪笑两声,“谢谢张经理。”
张义明拍拍苏宥的肩膀,“你好好养伤。”
回到工位上,贺玮给苏宥递来一盒巧克力,“对不起啊,上次我反应有点过激。”
苏宥怔怔地接过巧克力。
“我向你道歉,我回去之后想了想,好多国家同性结婚都合法了,说明这东西已经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是很……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以前就是听说过,没接触过,所以反应有点过激,你别介意。”
苏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道歉的,这没什么。”
苏宥缓缓坐下来。
好奇怪,莫名挨了一次打,受了一次伤,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工作到中午,贺玮喊苏宥一起去食堂,苏宥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总担心傅临洲会出现,但他又觉得不至于此,傅临洲在公司里还是公私分明,不会为他的事分心的。
于是他就拿着饭卡,和贺玮一起去了食堂,贺玮还帮他拿了一碗汤,“幸好今天是冬瓜排骨汤,昨天是酸辣汤,白胡椒粉还放多了,完全就是一道菜,你要是昨天回来,就没法喝汤了。”
苏宥笑了笑,接过汤,“谢谢。”
路过的一些同事,包括当时一起进公司的实习生,还主动和苏宥打招呼,“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苏宥摆摆手,笑道:“不严重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贺玮在苏宥对面坐下来,“安腾的实习期竟然是三个月,我看其他公司都是一个月。”
“但安腾实习期的工资稍微高一点,正式工的福利,实习生也有。”
“这倒也是。”贺玮又说:“你和那个谢简初是表兄弟啊?”
“嗯。”
“我就看过他一次,开会的时候,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这个人很阴,城府很深的那种感觉。”
苏宥无奈地笑:“是吗?”
“真的,我不是马后炮,我真的是这种感觉。”
苏宥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那个……苏宥,你有对象吗?”
苏宥差点被呛到,他拿了张面巾纸擦嘴,“你问这个干嘛?”
“就有点好奇。”贺玮用筷子捣着米饭,耳根有些发红,但苏宥没有注意到。
苏宥说:“这是我的隐私。”
“我想知道,你是天生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喜欢上一个男的,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啊?”
苏宥羞恼道:“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贺玮立即看了看周围,然后向苏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苏宥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这样赤/裸裸地问过他。
他从小在男女感情这件事上就很迟钝,收到情书的时候完全无措,拆都不敢拆,放学时候偷偷塞回到对方书桌里,中学时代也有过朦胧好感,但真正让他情窦初开的,就是大二时遇到傅临洲。
因为他当天晚上就失眠了,凌晨三点才闭上眼,醒来时内裤一片濡湿。
那时候他的梦还是很单纯的,然后当了傅临洲助理的当晚,他的梦就变成了十八禁的画风。
想到这里,苏宥忍不住脸红,他低头回答贺玮:“我应该是先喜欢上一个具体的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取向。”
贺玮顿住。
苏宥抬头问:“怎么了?”
贺玮躲避着苏宥的目光,猛咳了两声,“没、没什么。”
苏宥有些疑惑,但没有追问,他继续吃饭,可是吃着吃着总觉得旁边有人看他。
食堂和外面休息区是用屏风式的胶合板隔断的,每条胶合板之间都有两拳宽的间隙,所以里外都可以互相看见。
苏宥勾着头往外看了看,那束目光就不见了。
苏宥莫名有些发怵。
吃完饭之后贺玮又让苏宥和他一起下楼买咖啡,苏宥摆手说自己不喜欢喝咖啡,而且脸上有伤,不能乱吃东西。
贺玮只好作罢。
苏宥一个人回到工位,坐下来才发现桌上被人放了两盒药,是他在家里吃的,今天早上走得急,就忘了带。
除了傅临洲,还有谁呢?
苏宥心里一沉。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临洲。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差劲,明明已经从苦苦暗恋变成两情相悦了,他却先退缩。
可是他没办法再往前迈一步了,他习惯性选择逃避,逃避傅临洲的爱意,逃避幸福的可能,因为长期生活在灰暗里的人,一旦接触光亮,就会贪恋的,就会嗜光如命,最后被灼烧得什么都不剩。
种花的人,看到花开的同时也会看到花枯萎。
苏宥的人生选择一向是,避免一切开始,就不用面对失去。
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学会隐藏自己的喜好,所有的零食玩具书籍他都避而不看,让谢简初挑完之后,自己拿剩下的,现在也是一样。
如果以后傅临洲对他没了兴趣,梦境也不能续上,到时候他该如何自处呢?
他吃了药,然后给傅临洲发去信息。
【谢谢傅总,您今晚回家吃吗?回家的话,我下班顺路去买些菜。】
半晌后傅临洲回复他:【有饭局。】
苏宥的心猛地一坠。
本来没什么的,傅临洲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原本就有很多应酬,苏宥在香港就见识过,但为什么看到傅临洲这冷冰冰的三个字,他又觉得有些失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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