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蛮意外,你也能和小朋友聊这么久,你不是‘从不多说一句话’的么?”
穆之南扭头看他:“可能跟你在一起时间久了,学会了。”
杨朔笑了:“学我干嘛,学我话多学我贫么?”
“王励明那天找你去会诊,病房里很开心的样子,但我一进去,发现小朋友们都不怎么敢笑了,我有这么可怕么?”
“穆之南,还说你不是要跟我竞争?这种事儿也要介意,你还是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艺术家了?”
“我也不是要跟你争。”穆之南刚醒,精神还没多好,此刻又说到自己心里的结,他索性直言,“我只是想,做你的爱人,我能不能更好一点。”
听他这么说,杨朔一丁点儿睡意都没了,正想跟他认真讨论这个问题,值班室的门又被敲响。
“小杨主任在么?”是儿外护士的声音。
杨朔感觉自己从下飞机到现在不足24个小时,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被打断,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愤懑的意思,不是针对谁,只是无可奈何。
“在,什么事?”
“小杨主任,门诊打电话来说,娄可和他妈妈又来了,要加你的号,给他加么?”
杨朔倒吸一口凉气。
之所以说“又”,绝不是门诊护士夸张,根据医院的挂号系统统计,这位娄可小朋友虽年仅五岁,却在短短三年内住院4次,门诊就诊122次,其中近半年更是频繁出入儿科,看完儿内看儿外,疑难病专科更是几乎隔一周就来挂一次号,杨朔每次见到他们,都万分谨慎,不知道今天,他们又带来了什么新的症状。
杨朔叹了口气:“给他加吧,不加他们也会一直等在我诊室外面的。”
“好嘞。”小护士答应得很利落。
杨朔起床,轮流把两条大长腿搭在衣柜上拉伸几下,带着一些恶狠狠的意味,吻了穆之南一会儿,“等我一起下班,我得跟你好好谈个话。”
“路过便利店买点吃的,别空着肚子喝咖啡。”穆之南说,看着他抓着白大褂出了门。
1020,门诊三楼,儿科疑难病专科诊室。
“请31号患者进7号诊室,32号准备。”杨朔看了一眼电脑屏幕,31号,娄可,对待这位患儿,他有一种接受面试的感觉,都说久病成医,如果遇到这位爱好搜索引擎的家长,那简直就是一场博弈。
“可可你好啊,今天是哪里不舒服?”说完这句开场白,杨朔的警惕心已经悬了起来。
“杨主任,可可说他肚子疼,昨天夜里睡觉还哭了一场,早晨吃不下饭,还老是想吐,我看他这是反酸啊,是不是胃出了问题?”又是可可妈妈代替他回答。
“哦,这么难受啊,那可可自己指一下,告诉叔叔是哪里痛好么?”杨朔想要患儿自己的主诉,比家长的描述会更确切一些。
男孩抬头看了看妈妈,手指下腹,“这里。”然后又指向胸骨,“还有这里面。”
杨朔用听诊器听到了正常的心音和呼吸音,“那可可过来躺下,我摸一下肚子好么?”
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熟练地爬上检查床,平躺,随着杨朔的按压回答着“痛”或“不痛”,杨朔和他本人还在进行常规检查,一旁的妈妈有些不耐烦了:“杨主任,您直接给我们安排住院吧,这些检查根本没用。”
“可可妈妈,安排住院也需要做完检查才可以啊,不然我在住院单上写什么呢?”杨朔微笑,帮男孩把衣服拉好,“而且目前看来,可可的症状没到必须要住院的程度,这样,我先开个腹部B超,检查一下肠道有没有问题好么?”
“B超有什么用呢,每次都说是正常,但我们孩子很辛苦的呀,每天都说肚子疼,腿疼,都一个多月了。”
“那这样,我给可可开一个腹部加强CT的单子,咱们看看腹部其他脏器有没有问题。”
“杨主任,我们直接住院吧,住院检查能报销的,我们也不是富裕家庭。你都不知道,可可晚上睡不好,睡着了还会哭醒,真的很难受的。”
杨朔想了想:“我们儿内科现在床位也不够,走廊的加床可以么?”
“可以,只要能治病就行,别像之前一样,住了好几天什么都查不出来。”
1750,小儿内科病房。
赵芯瑜看到溜达过来的杨朔,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杨主任我衷心地感谢你,以后别乱点喝的给我们了,可以么?”
“啊?”
“中午,喝了你点的茶,从两点钟开始收病人收到交班,处理医嘱又要发药,从来没这么忙过,我还纳闷呢,结果一看你给我们点了好几杯多肉芒芒甘露,大哥!你听这名字,忙还不行还得多忙忙!”
杨朔大笑:“你也太能扯了吧,点杯喝的都不对,下次不给你们买了,惯的!”
“得了吧你,我一看娄可又办住院了,就知道肯定是你收的。”
“那怎么办呢,说得很严重的样子,也不敢不给他住院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每次都这样,跟狼来了似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狼是不是真的来了才收的,查查呗。辛苦你们了,那这样,明天你们想喝什么列个单子给我,按照你们的要求点,这总行了吧。我那个卡,因为经常给你们点喝的,都累积了很多小星星了,下次给你换杯子,好不好?”
赵芯瑜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收拾东西下班。
1917,儿外科值班室。
小杨主任乖乖地坐在床边等,说好的一起下班,结果穆之南进门就跟他说对不起,下午两个新研究生来报道,准备先请他们吃顿饭,互相熟悉一下。
“啊~这么早就来了啊?看来又是两匹饿狼。”
杨朔在心里把学生们分成两类,比较胆怯谨慎的是羊,莽撞急切的是狼,羊很好带,狼就有点麻烦,他们的求知欲有多强,破坏力就有多大,容易惹麻烦。穆之南见他闷闷不乐的表情,也觉得这两天兵荒马乱的,还没好好跟他说说话,就疲于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牵了牵他的手:“我把该交代的尽快说完,早点回家陪小狼崽子好不好?”
“我才不是狼!”
杨朔在成长到足以有担当的年纪的时候意识到,即使自己看起来热情且冲劲十足,内心其实是比较谨慎的,当初转内科也不完全是身体原因,他在手术室那种高压的环境中,不只是会头痛发作,还会下意识地犹豫,这一点就完全不适合外科,却不曾想,过了几年,居然到了更严苛的重症,但那个时候,经验已经累积到可以应付了。时间在正确的路口转了个弯,再回来,也并没有辜负年岁。
所以他会告诉自己的学生,面对疾病,你的每一种情绪都是合理的,不用试图反抗,也不用强求,总有路能走到原本那个目的地。
在秋天,日夜等长的季节,他们迎来了新的一批学生。
第4章 关于狼来了的病例分析
第二天,杨朔的实习生也到了一批,七八个人,像群医闹似的堵着PICU的门口,他走出电梯门甚至紧张了一下,随即发现他们都背着包,白大褂都没穿,有些拎在手里,其他的应该都装在包里,不太像医生倒是像一群即将出远门的厨子,“进去吧,少爷小姐们,跟这儿等谁呢?”
见到一个年轻医生跟他们开玩笑,学生们没当回事,领头的问:“请问杨主任在么?我们是来报道的实习生,我是组长。”
“巧了,我就是杨主任他本人。”
“啊……”
学生们三言两语地跟他问好,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主任印象不错,年轻帅气性格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但PICU的大门在身后缓缓阖上的下一分钟,此人显露了他凶残的一面。
“先说好,你们身处的科室是全院最辛苦的地方,我的理念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在旁边看,但是站旁边不要挡着别人干活。要时刻记得这个科室的性质,危重,全是危重病人,有把握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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