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地上重新拼装起来,插上电池后,双手合十祈祷,指着屏幕念叨道:“亮!亮!亮!”
依然黑屏。
“操……别呀别呀!”他专心致志地鼓捣着,怀疑可能是电池坏了,他刚想溜进去插上充电线,转身才观察到旁边满目疑惑的杜哲,连忙捂住嘴冒冷汗,他刚刚是不是爆了粗口?!
“我平时没有说这些的,我发誓!”涂佐柘捧着破得不成样子的电脑,举起三指对天发誓。杜哲的注意力却在他乌青灼伤现又流血不止的手背上,以及他惊疑不定却又诚恳的目光中,几近可忽略的那一点细微末节的哀求。
涂佐柘救“本”心切,见他依旧沉默,问道:“我可以进去找一下充电线吗?”
杜哲愣了愣,点头的同时侧身让步,涂佐柘没来得及喘气,飞快的去找充电线,可连上后依然是黑屏,他拍了拍散架的笔记本,用气音哀求道:“oh no!别呀,别呀别呀,你给我醒醒阿……”
方才跟护士拿的医用纱布被杜哲捏在手心,他单手撑住笨重的门,靠在门口微微低头,见涂佐柘缩在角落里不住祈祷,手背上的血滴落在地板,可他却似毫无察觉,翻来覆去地倒腾他那个破电脑。
杜哲将医用纱布扔在他手里,从口袋里提出医用胶带,低眉顺眼地替他的手背上好药,涂佐柘被他的动作整得呆滞,膝盖上的笔记本沉重如千斤顶,可手背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清瘦修长的指尖按照步骤放置纱布,圆润透亮的指甲随着指尖翻动,每一步触碰的痕迹犹如灼烫的火,烫得他不住往回缩,杜哲却更用力地捏住乌青肿胀的手背,阻止他退怯的动作,自顾自地完成包扎的动作。
虽然涂佐柘深觉这个姿势有点娘娘腔,但他突然就一点儿也不想动,并且非常享受这种被护在手心的待遇,是不是笔记本魂飞魄散顺便带他来了这个天堂的梦境,杜哲正在超级温柔地给他贴纱布,他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舌头,准备咬的时候他停住。
不对,这有点傻,更何况疼的是自己哎,算了算了,嘿嘿,就当这是真的吧!
他乐呵呵地畅想着画面,电脑破了的事情早已被丢到九霄云外,正傻兮兮地笑着,杜哲收拾好所有的医用品站起身,问道:“关于你昨天说的柔柔的情绪,我想去找王医生问问看。”
说起柔柔的事情,涂佐柘收住笑脸,问道:“我……我能一起去吗?我保证在旁边不说话,不影响你们。”
得到应允后,涂佐柘屁颠屁颠地跟在杜哲身后,果然很乖地做了一个哑巴,王督喆发现无论问什么问题,涂佐柘用三字经回答了一切问题——“哦”“嗯”“啊”。
真乃神人也。
王督喆综上方才了解的情况,说道:“其实柔柔的状况不算太糟,受伤也是一部分的原因,涂先生的胃部受损导致出血是最主要的视觉冲击力,但这都只是表面问题,我观察过柔柔,看上去非常懂事,也非常会洞察人心,可以说是鬼灵精怪,进退有余,我呢,基本是看着她长大的。”
听到这,涂佐柘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打断,生怕让杜哲发现他照顾不好柔柔,总是跑医院的事实。
杜哲听得认真,王督喆未被影响,继续说道:“但这从反面来说,她的太过懂事也表示她心思较为敏感,洞察人心表示她比起自己,更在意别人的想法,鬼灵精怪表示她习惯隐藏真实的内心,进退有余也代表她过早地学会如何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的来说,柔柔这个小孩想的多,往好的方向发展情商高,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容易抑郁。”
“抑郁?”
“啊?!”
杜哲面上显而易见的紧张,涂佐柘更像要从角落里冲上去,王督喆作出抬手按下的姿势,示意两位稍安勿躁,说道:“柔柔目前年龄较小,这个年纪的小孩通常是因为家庭方面出现问题所致,我对你们并无冒犯,我个人猜测,两位分开必然是有原因,但这个原因,无论如何都跟无辜的孩子无关,对吧?”
杜哲垂下眼睑抿唇思索,涂佐柘见杜哲没有出声,只敢偷偷摸摸地捏捏发疼的心脏,望着杜哲的后脑勺不敢出声,王督喆忍不住放下正经医生的形态,朝天翻白眼,说道:“哎,客观点,孩子朝你惹你啦?”
“不是,想请教您,如何让柔柔痊愈?”
“嗯!”
王督喆抿了一口水,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杜先生在国外,是涂先生一个人抚养柔柔的,离异的家庭孩子通常较为敏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那种状态基本上都经历一个长期吵架的过程,根据我几次询问柔柔,我发现你们零沟通。”
柔柔这个小人精,真的什么都知道阿,他们确实零沟通。
涂佐柘心如鼓捣,心脏揪得疼,捂紧的指尖更为用力,充血不足的脑袋发昏,他只能转移注意力,莫名其妙地蹦出只需半秒脸如白墙,根本不需要什么酰胺酸来美白。
杜哲也没料到柔柔心如明镜,柔柔每次提起涂佐柘时,他以为巧妙地转移话题,柔柔年纪小便会忘得很快,可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并不和睦的事实。
如果隐瞒不是一种好办法,他想了想,问道:“如果直接告诉她,我们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问题呢?”
“啊。”
涂佐柘迅速低下头去,心脏疼得快夺胸而出,他憋住气忍住痛苦,逼着自己用力将嘴角上翘。
说实话,在这件事上,他有一些自己的私心,不愿意告诉柔柔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怕她不理解,又怕她懂得太多。更何况,说出口以后,连最后一点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如果你们之间没有牵扯杀人放火刑法上面不共戴天之类的仇恨,希望你们还是能做朋友,毕竟不管如何,你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仇人,你们共同孕育了柔柔,只是后来产生的感情问题导致现在不在一起,也许,你们以身作则教会孩子的第一课会是原谅。”
涂佐柘渐渐呼吸困难,如针刺肺,每一口气都带着细针,王督喆是算命的吧,算出他把人家爸爸弄进监狱了,还真就是刑法上不共戴天的仇,按照他这个说法,四舍五入等于不用原谅呗。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角落,待到杜哲离开,他才跟王督喆道谢,倒是王督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道:“该是我说不好意思,当年我以为你照顾小孩不细心,来这个医院才发现你的医疗记录里有难产大出血的病历,造成的后遗症不少,还要一个人照顾柔柔,应该很辛苦吧。哎,我刚刚,算不算帮了你?”
“阿。”倒是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些事,涂佐柘露出八颗牙齿标志性的笑容,道:“算阿,谢谢你这么帮我观察我的柔柔。”
“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又有礼貌,我很喜欢她的,祝你们好运,早日康复。”
从王督喆办公室出来,杜哲就再也没说过话,整得涂佐柘每一刻惴惴不安,全身心被巨大的钟罩笼住喘不过气,心脏疼了整整一下午毫不停歇。
晚上吃饭前,他提着笔记本电脑想找个修电脑的借口出去透气,杜哲将饭盒放在他面前,露出完美温柔的笑容,问道:“吃完饭再去吧?”
柔柔立刻两手托腮,花痴的望着爸爸跟爹地,尖叫道:“我们要一起吃饭了吗?!”
杜哲掰开筷子放在碗上,转头捏着柔柔的脸,笑道:“这就开心啦?”
涂佐柘僵硬地笑着,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温热。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跟“家人”一起吃饭,上一次这般温馨的经历应该是还在黄石市,与柔柔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通常也是要先喂完柔柔,再三两口扒完面条或白粥,便要赶紧马不停蹄地码字。
吃饭,吞咽,对于别人来说是享受美食的过程,对于他来说只能是生存的本能。
柔柔舀了一勺香菇,咻的一下丢进涂佐柘碗里,不住喊道:“爹地,你要吃多点哦。”为了公平起见,又舀了一勺香菇,丢到杜哲碗里,一本正经地说道:“爸爸,我不偏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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