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10)
江北尚还有点理智,“咱俩都是男人,不能这样。”
沈慕南笑了,替他温柔揩去嘴角的津唾,目光柔得能溺死人。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江北没法再继续缩头装憨,他是个直肠子,肚子里藏不住疑惑。
“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沈慕南失笑,“你说什么?”
江北没回他,短短时间内自己理了点头绪,应该是沈慕南想泡他,那一百万就是“泡资”。
见江北发愣,沈慕南不急不缓地点了根烟,眼睛有意无意乜向江北,他给这个傻乎乎的男人留足了时间,甚至够傻男人想完这十几年的浮华人间事。
“慕南。”
沈慕南摁灭了烟,“想好了?”
江北嘴硬,“想什么,我啥也没想。”
沈慕南收起眼中的那点不耐,薄唇一张一合,“沈羡北,我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我俩那时候明明那么亲。”
这话说完,江北又陷入了沉默,沈慕南的这份爱意,来得无缘无故,来得莫名其妙。
江北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想了,“对了,你那套西装我洗好了,在我家,我明天拿给你。”
沈慕南抿抿唇:“不用,你留着吧。”
“太大了,我穿不了。”
“那就扔了吧。”
江北顿了顿,又问:“那,你明天能不能顺便把我的衣服带过来,就上次淋雨时穿的。”
“我扔了。”
江北抬头看他,闷闷地说:“扔了就算了。”
他那牛仔裤是被人忽悠买的,花了一千多,总共也没穿几次,实在心疼。
他这会儿在想什么,沈慕南其实一窥便知。
第11章 生日宴
周三傍晚,江北拎着蛋糕便去了,还是以前住过的那栋别墅,刚到门口自己就被门卫给拦下,对方要求出示邀请函,江北给沈慕南打了电话。
等候的功夫里,江北见到了不少上流社会的贵先生贵太太,应该都是沈父生意场上的朋友,或是同一条利益链上的名流巨贾,这些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点,穿着讲究气质不俗,任意一个举动都能彰显出他们背后的财力与修养。
不一会儿,沈慕南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卫冲他微笑颔首,他不予理睬,而是眉目含笑地看着江北。
四目对视,江北不自然地垂下了头,手里的蛋糕晃了两晃。
沈慕南意欲接过蛋糕,江北用余光瞄见了那只突然伸来的手,以为这人又要搞那些暧昧的小九九,右手随即一缩,连带着蛋糕一起背到了身后。
“两男的拉什么手。”江北嘟哝。
这副高度紧张的戒备反应愉悦了沈慕南,他唇边掠过一丝淡笑,声音略显无奈,“走吧。”
江北跟在他后面进了别墅,八年没回来过,很多记忆中的东西都变了,院子里的菊花换成了桂花,置放秋千椅的地方如今被一座假山取代,山前竟还开了条娟娟溪流。
如江北所料,沈慕南他妈穿得花枝招展,像只花蝴蝶似的伴在沈父左右,本来脸上一直是挂着笑,可待她看清儿子身边的男人后,那张粉脸陡然就变了色。
沈父在招呼朋友,没有看见江北。
他妈摇摇款款地走了过来,上下扫视了江北一圈,嘲弄地问:“这是谁啊?”
江北也没客气,面无表情地回道:“小妈,是我。”
沈母最忌讳“小妈”这两字,登时气得粉脸煞白,转向沈慕南,“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这是我的事。”沈慕南面容冷峻,拉扯着江北离开了宾客攒动的客厅。
两人去了二楼,走廊里的窗台还在,沈慕南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坐了上去,并拍拍旁边的空地方。
这回江北没像上次那么拧巴,而是学着沈慕南的动作,也脱下外套坐了过去。
窗外是苍茫暮色,江北舒心地笑了笑,很小的时候,他总骗沈慕南把外套垫在窗台上,然后他俩再一屁股坐上去,张姨洗衣服的时候总犯嘀咕,怎么这孩子的衣服这么脏。
“沈慕南。”
“嗯?”
“你小时候真挺傻的,我说什么你都信。”江北沉浸在回忆里,眼睛逐渐放光。
沈慕南扯了扯嘴角,微微冷笑,“是吗?”
“你记不记得窗户外的大怪兽,嘿,半夜不敢睡非跑到我房里来,我不让你进,你丫就扯着嗓子哭,胆儿也小。”
“然后,”沈慕南顿住,在江北的手背上轻蹭一下,别有深意地说:“你就搂着我睡。”
江北往边上挪了挪,含糊其辞地说:“小孩子嘛,搂着睡一块没什么的。”
沈慕南笑笑不说话,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走吧,下去见见爸爸。”
宾客差不多都来齐了,沈父满场在找沈慕南,他已年逾花甲,是时候去享享清福了,中盛这么大一摊子以后就全权交给儿子,今天说是生日宴,其实主要是想把沈慕南介绍给集团股东和商场朋友。
“你爸在找你。”沈母挡在了沈慕南前面,替他整了整西装,“一会儿有开场词,你就站在你爸旁边。”
说完,她又撩起眼皮扫一眼江北,“他嘛,今天就不该来。”
沈慕南神色淡淡,扭头对江北说:“我去去就来。”
人走了,他妈更加肆无忌惮,那双挑剔的眼睛快要把江北全身看出个窟窿来。
“小妈,你今年四十多了吧,看着可真年轻。”
沈母没给好脸色,“不要叫我‘小妈’,你跟我们家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江北懒得搭理她,扭身走了,打算去院子里透口气。
假山后面,影影绰绰有一对男女,女人整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了男人身上,嘴里时不时地嘤咛几声,有山有水的清雅之地成了他俩的调-情场所,真会选地方。
江北觉得挺没意思,转身欲走,不料手机突然响了。
紧接着,那俩也没了动静,男人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探出身。
“陈少。”女人嘟哝了声。
被叫做陈少的男人轻佻一笑,哄着女人,“你先进去。”
铃声还在响,江北在男人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是他妈打来的。
“我这会儿不在家,没,在外面吃饭呢,你不用送过来,明天我回家自己拿,好,你赶紧跳舞去吧。”
即便天色已黑,陈新宇还是一下子认出了江北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走过去,试图搭搭话。
“你刚才在偷听?”口气轻薄无比,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男人。
“路过,啥也没听见。”
陈新宇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江北没搭腔,仰头看了会儿天,嘴里嘀咕了句,“今儿月亮挺圆啊。”
陈新宇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去看,江北趁机大摇大摆地走了。
在院子里溜达了圈儿,估摸着里面的开场致辞也差不多结束了,江北无聊地又进了客厅,心想今天是干嘛来了,这种人人腆着伪面的名流聚会,他一个搞艺术的小市民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无趣,相当无趣。
有人从后面拽住了他的手,江北不用猜都知道是沈慕南。
“刚才跑哪儿去了?”干净微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江北抽回了自己的手,“随便转了转。”
“去跟我爸打个招呼。”
江北看向在宾客间应酬自如的沈父,时间这些年半点没苛待他,看上去也不过才五十的样子,而自己的妈妈却在市井生活中一天天的衰老。
江北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我看你爸今天挺忙的,我想先回去了。”
沈慕南拦住了他的去路,眼色漠然,“跟我过来。”
到底,江北还是被沈慕南逼着去见了他爸,八年没见了,沈父多少有些愕然。
“爸,”江北愣了下,立马改了口,“叔叔。”
沈父微微沉目,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是慕南带你来的吧。”
“嗯。”
“这么些年,没怪叔叔吧?”
江北怔了怔,没说话。
“慕南,你陪着他吧,我那边还有客人。”
江北发窘,多半是替她妈难过,物是人非,他妈的这位前夫现在全然就是一位精明世故的商人,恐怕刚才跟自己的几句对话,人家都觉得浪费了宝贵时间。
沈慕南从侍者的托盘里接过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江北。
江北仰头全喝了下去,左顾右盼,“怎么没看见王先生?”
“王信义?”
“嗯。”
沈慕南表情淡淡,“可能是没来。”
“没来也好,王先生不适合这里。”江北瞄向宾客间游刃有余的沈父,兀自说道:“你爸这是要开始进军文艺圈吗?”
沈慕南听出了话里的讽刺,只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客厅里一派奢靡盛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体面人干着体面事,江北自觉突兀,愣了会儿神准备离开。
沈慕南不动声色,只偶尔摇晃下手里的红酒杯。
这时,陈新宇携女伴朝这边走来。
“沈少,”陈新宇眯眼瞅着江北,“不介绍介绍?”
江北看出了面前的男女正是刚才假山后面嘿咻嘿咻的那对。
女伴爱现,沈慕南没开口,她倒先说了话,“我看沈少的眼睛都快黏上去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
沈慕南喝了口酒,冷眼看她,“头一次?你统共见过我几次?”
陈新宇瞧出了不对劲,心想这位姑奶奶还真敢虎口拔牙,他们这些公子哥里就数沈慕南性子最阴,也最难测,不过他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当即把女伴拉到了身后,赔笑着说:“慕南,你甭搭理她,她酒喝多了嘴上犯浑,回去我就收拾她。”
女伴害怕地躲在陈新宇后面。
江北仿若置身事外,对于这帮人的对话一点兴趣都没有,等那对偷-情男女走了,他转向沈慕南,“你爸我也见过了,我回去了。”
沈慕南眸色晦暗,抿抿唇,“跟我上楼,我有话跟你说。”
江北猜出了他想说什么,有些退却,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这次两人没去坐窗台,还是直接进了书房,这间书房以前是江北的卧室,他曾经就在这儿睡了十多年。
“你搬走后两个月,卧室就给改了。”
“哦。”往事不可追,江北明白这个道理。
书房门“啪嗒”一声关上了,沈慕南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又随手松了松领带,顶上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慵懒而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