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娼(12)
“你不陪,所以冷。”见一句一计不成,流宛豁道,说的煞有其事。然而浮宵还是把她一瞪,动也不动。言语无用,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猛然拉住浮宵一扯,人便跌在了自己身上。
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流宛向来将其中的道理贯彻的很彻底。
浮宵支起身子横她,颊边却已微微红了。流宛嫣然一笑,道:“姐姐不来,我只好自己请了。”
“无赖!”浮宵终于将心底的话出口,不看流宛,自撑着起身。途中却又被流宛揽住,眼中期盼晶莹,道:“所以姐姐到底来是不来?”浮宵不说话,流宛也不松手,这般撑着也累,怕再压到流宛,浮宵败阵道:“让我起来,依你便是。”
终于能够起身,轻褪绣鞋,红脸翻身上了榻。背对流宛躺着,一语不发。
流宛如何肯放过她?自背后贴紧抱上,手也不老实的箍住怀中人纤腰,埋在那人青丝间,尚觉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也希望你们能够天天开心
~(≧▽≦)/~
第43章 如愿
“姐姐转过身来。”流宛娇声道。
暗忖这人是把得寸进尺做到了极致,但也愤愤转过了身去,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眼不看。刚闭上眼,得寸进尺的人就钻进了自己怀中。
无奈睁开眼,问:“又做什么?”这样亲密的距离不是第一次,浮宵仍有些不适应,想要退开一些,然而徒劳不能。因为流宛抱得实在太紧,动一下也难。
将头埋在浮宵颈窝,低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语声难得显见脆弱,浮宵沉默,心生怜惜,回揽住人,轻拍单薄背梁,柔声道:“睡吧。”声音似是将化了般柔软,轻得像天边云。
如此良久,流宛的呼吸也愈发规律祥沉,就在浮宵以为她已睡过去时,流宛忽然道:“如果可以,姐姐会一直这么抱着我吗?”声音低得有些不真切,模糊似深藏心海中刚吐露一点情思的朦胧。
喜欢一个人,很像珍珠蕴成的过程,最开始是一粒沙,无意潜藏自己心中最深柔软,漫长磨砺,时间经历,无声无言中日益渐长,既痛且支付了全部心力,最后蕴成一份心中独一无二的璨华美丽。在自己心中熠熠生光,或是潜藏深海永远掩埋,自得韶光永以默藏,或是由那人亲手打开,盛奉手掌,合于手心。
浮宵沉默,给不起的,她不会给出承诺。
流宛呜咽,声音哽于喉咙:“如果你再见不到我,你的答案是不是会不同?”
浮宵感觉到颈边被滚烫的泪水打湿,水迹顺着滑下就成了冰冷的温度。没由来的觉得冷,刺痛了心底。这人是个麻烦,毫无疑问。若该只如初见,是不是对她们都好?她依然讨厌她,她们便不会有任何交集,永远陌生,只有虚伪客套的问好维持关系。
但其实,若真的那般,一点都不好。
想起当初的梧湘,她的执迷不悟与绸缪微怅,而今终于懂得为何,她却也已无法脱身,立于危墙,也终于懂得所谓执迷不悟,不过情网深陷。知道其间凶险,也是在劫难逃。
曾问朝不保夕的一时相守是否值得,真正衡量,其实不值,但是,束手无策的甘愿。
“不会。”浮宵阖上眼,多年未觉累,现下是真的突如其来的疲惫,她也不知她还能再这样狠心几次,再叹道:“只要你我是这个身份,便永远不会。”
流宛没再说话,抽抽噎噎一阵,再没出声。
两相无言,天色渐沉。
浮宵轻轻拿开流宛揽住自己的手,这回不知怎的,竟轻易拿开了。暗自惊诧之时,又退半尺距离,才发觉这人是睡着了,长睫仿佛还挂着水滴,乌泽浓润。
似乎睡得很沉,任浮宵如何动作也没有醒来。大抵还在做一个伤心的梦,眉间紧锁,如何都不能舒展。
浮宵轻抚上这不展面容。
若流宛此时睁开眼,定能看到那心碎情意。
轻轻吻上流宛眉心,柔情胜水,是花随水流般的温柔。只因有情,也非无意。
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几字之差,天差地别。
抽离后还有不舍,又在那朱唇上轻覆片刻,浮宵留恋低喃道:“如果…可以,会的。”而后再不延宕的起身,尽量放轻动作起身,整个过程几乎毫无声响,身后的人亦始终未醒。
最后留恋看过一眼,盖紧被子,轻手关门走了出去。
出来的温度很冷,不知这夜该会多冷。
恍惚回了房,晓枝已烧起今年的第一回 碳,份例的上好银碳。屋内温暖,斜斜开了些窗透气亦是。印象中不记得有吩咐这一出,问道:“今年怎么烧得有些早?”惯例来说,还有数日。
晓枝看她一眼,半晌才答话:“前几日杨大人便回来了,今夜说要过来。”
浮宵一僵,换她半晌没说话。
最后只揉揉眉心道:“那便……备浴吧。”
晓枝出去了,浮宵走到窗前,支开了全部的窗,任寒风灌进,也不在意自己才好的病。窗外没什么好看的,阴云沉沉,暗色压城,无端也让人心凉压抑。
很快沐浴后,浮宵坐在镜台前,身后晓枝为她擦拭着头发。房中已燃起红烛,有些昏暗,但足以看清映出镜中情形。
浮宵眼睁睁看着晓枝停手去开了门,看着镜中为她擦拭头发的手变做一双骨节分明,宽厚明显是男子的手。如果这里不是青楼,如果不是□□恩客,这情景更像寻常人家恩爱夫妻,闺中情形。
浮宵从沐浴到如今,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人也不介意,擦干头发后,忽然将人横抱起,走向床榻。
怀中人仍是一言不发。
浮宵落在了榻上,有人撑手在她耳侧,低沉似酒醇厚般的声音响起:“你今日怎么了?”
浮宵神情淡漠,默然半晌,最终还是侧首敛眸道:“奴这月月事来了。”
看不见那人神情,浮宵也不想看,心中更未有一丝波澜,除却隐隐心如死灰。她不怕得罪他,她只是如今知晓,自己逃不了了。
想见到的,只有另个人狐狸一般的笑靥。
原来早已,逃不掉。
半晌未听见话声,良久那声音才又响起:“我过段日子再来看你。”说着袖回了手,再看浮宵一眼,利落走了。
浮宵没看到那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在门关上后蜷起了身子。什么也不愿听,什么也不愿想,只有自己给自己一些温度,才能让杂乱又冰凉的心有些暖意。
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回旋,一嗔一嗲历历在目,她明了自己的心了,但她又该如何是好?她已不愿,也没办法再同旁人做这样的事,然而终究避不过一辈子,她想活下去的,可是抵不过那颗自此只为一人跃动的心。
室内很暖,这夜却凉,还长。
桌上烛火轻晃,如心飘荡。
沉默又死寂,浮宵觉得自己好像溺在了水里,无法呼吸,无法思量。能否有人破光而来,拉她出水,救她一命,还她颗心。
浮宵不知道,女人的心一旦给出去了,就难以收回,覆水难收,比覆水还难收。莫说还,不死心便是好下场。
这样的安静,持续到门再响起的时刻。
浮宵不想应答,也不动作,片刻后,敲门声便停了。浮宵以为人走了,然而下一刻,传来门被推开的一声轻响。
那个人好像很急,声音也是急切的:“姐姐?”
浮宵心脏骤然一紧。
也不知是事与愿违还是得偿所愿,总之不管她情不情愿,听得那人关上门,一步步走近。漫长又短暂的一刻,流宛来到榻边,坐下,伏抱住浮宵,同样一语不发。
浮宵觉得心中渐渐有温度了,自己给不了自己的温度,这个人给了。
“我都听到了。”流宛轻柔道,抚着浮宵尚还微微湿润的长发,此刻就连浮宵看不见的神情也是温柔的,继而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会一直抱着你。”接着自问道:“多久呢?”笑了一声,自答道:“大约是,天荒地老。”
还是未得到浮宵回答,流宛并不气馁,只是语气灵动的笑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问是问,自己已毫不怀疑。
浮宵可以想象到流宛飞扬自信的神色。如果她没有机会见到她,那么上天大抵是把所有都给了这个人。
“不然,你不会拒绝他。”流宛说着,想要离浮宵更近,却因触动腿上伤势,轻呼痛一声。浮宵终于肯动,边扶着流宛起身,边斥责道:“不是叫你不要乱动吗?所以你便乱跑?乱打听?”
谁料刚刚扶起了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便一把被推倒榻上,放肆又恣意的欺身压住自己,大胆妄为的在她唇上游离。
一吻毕,流宛才低低笑道:“姐姐还不承认喜欢我?”手向下划,道:“不喜欢我,怎能由我?”浮宵喘着气微红了脸,刚想故技重施不看那人,虽则心境云泥之别,便又被流宛吻住,歇不了气。
水到渠成,其实无需问也知道心意,但流宛偏生不肯放过浮宵,她从来不肯放过浮宵。轻佻解开衣衫半敞,温香软玉细腻肌体,轻柔抚过引起激栗,留下独属于她的痕迹。她想她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了,毫无顾忌占有一个人的感觉。在浮宵耳根咬了一口,不等她恼,自道:“姐姐别担心,我已将门锁上了。”听到浮宵压抑轻喘,流宛没由来的一阵满足,又贪心难耐的觉得不够,手渐渐向下。
浮宵眼含薄雾,迷离轻瞪,却只更惹流宛占了这人的心思,一探而入。“嗯——”浮宵咬唇也难抑溢吟一声,不觉环住了流宛,有些难受,轻胀感觉。还有一种奇怪的,自己不懂的心悸,前所未有,行这事时。流宛或捏或揉,分明初次,却似熟手,总让浮宵不自抑的出了声,丢了神。
流宛想要占有这个人,从心到身,里里外外,全都想烙印下她的痕迹。
身体力行,这一夜,如她所想,如愿以偿。
第44章 羡煞
梦中轻轻嘤咛了一声,浮宵转醒。
刚才醒来,立时明白了处境,脸上直发烫。自己的手还搭在流宛腰间,人也在她怀里,
昨夜说什么都不肯饶了她,现下眼角都是微润。
春风拂过眉梢,却是秋情漾。
流宛睁眼,便看到了这样一双春水似的眸,含着水光,温情春意,全在那动情眸深里。温柔的深色,墨润点漆的瞳仁,本已自成水墨,偏生眼中还映丹青。
她眼中的丹青,映着的女子,是自己。
谁被她这样望着,谁就成了她眼中的一幅画。只有见过的人才会明白,这是何等动人情形。与单纯的喜欢和占有不同,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在萌发,这一刻,覆住了整颗心。
止不住柔软,不知目的,不知究底想要什么的悸动,只能深深抱紧浮宵,感觉才渐渐安定。
“大早起来又做什么?”浮宵嘟囔抱怨道,不知流宛是怎么了,不顾伤势折腾一晚还不够,这一醒来又不知发什么疯,将她抱得死死的。
流宛轻笑不言,又在浮宵脖颈磨磋流连起来。浮宵羞恼得刚想推开她,门外便传来熟悉清脆声音:“姑娘可醒了?”
流宛咬住了浮宵喉结。
不是真正的咬,而是轻含打转,温柔舔舐,像小兽给自己舔舐伤口,分毫不会过于用力,却足够让人心痒,心如擂鼓,面红耳赤。
“晓……”唤出一个字,柔沙低哑,才觉不好出声,因着那咬住就不撒口的人。摸到腰上狠掐一把,流宛才松了口。轻吁了一口气,以为流宛终于消停,即刻回道:“今日我想……啊!”说到一半,浮宵惊呼了一声,气息已乱,强忍按捺,狠瞪在她身上作怪的人。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摔碰着了?”门外晓枝急道。
流宛不住撩拨,捻抚轻揉,花样甚多,是她一夜不曾放过的云絮柔软。浮宵眼中又迷离蒙了层快要流出泪的水光,呼吸愈发紊乱,本是敏感地方,更是被流宛折腾许久,而今当真是敏感至极,每个动作触碰格外感受清晰,指间温凉细腻,传达的每一分热度,都从胸前传达到心口,直至心底。
“不……不曾,晓枝,你先回去,我,想晚起……一会儿……”浮宵咬牙努力抑住低吟断续道,想推开流宛,也真正这样做了,下一瞬,如遭雷击。
流宛手是放了,却直低头咬住,放了的手也没有闲,直扫犁庭,长驱而入。
晓枝觉得她家姑娘今天很不对劲,房中隐约传来的声音也很不对劲。不敢多想,再唤道:“姑娘有事一定叫奴婢!”而后薄红着脸走了。
又是一番恼人折腾,浮宵无力瘫在流宛身旁,仍被紧紧揽住,怒瞪道:“淫贼!”她这眼神如何吓得到人,流宛微笑,眼中餍足,呼气在浮宵耳边,轻笑道:“我只淫你。”浮宵红着脸不答话,又气又羞。
再一番情俏笑语,紧贴住这人歇息,呼吸绵沉,自来到时,难得安心。浮宵却忽记起件事,昨夜也并非忘记,只是情殊,流宛又全然不顾,总打断她,才尽量顺着她动作,不使她多劳,拖到了现下。探向流宛腿间,颦眉轻碰。
流宛扭曲片刻面色,睁开了眼,莫名又被浮宵横了一眼。浮宵语气不善道:“起来,让我看看伤。”流宛明了缘由,乖乖靠榻边支腿坐起。
不看还好,一看已是血迹斑斑,原来白纱包裹,而今深红蔓延。
浮宵真有些火大了。
“腿不想要了么?”气得恨不能再抽她两下,却也只能恨恨披衣起身,寻纱布清水,伤药棉布。屋内这些东西都是常备,倒也很快寻见,浮宵怒火微熄。走回榻边,扫流宛一眼,这回识趣很多,乖乖坐好支好,等浮宵上药。
浮宵将原来纱布解下,自己打的结,自己也好解。换下后才发现已是如何惨烈情形,有血块凝固,深红血痂,最轻的伤也是青紫交纵,最重的更是血肉模糊。不言不语,拿棉布沾了清水擦拭,不知是凉得还是疼得流宛轻抖也不管,只放轻加快了手上动作。
擦拭完后,浮宵终于肯开口,却是只冷声道:“趴着。”流宛又乖乖趴下,等浮宵上药,只觉甚冷,寒战道:“姐姐快些。”
浮宵冷笑一声,动作倒也真快起来。等到两只腿都重新上好药缠好纱布时,流宛发觉这药的不同,比起昨天清凉缓和感觉,这药不知痛上多少倍。
“姐姐……”流宛弱声唤道,疑是浮宵气整自己,但又觉浮宵不会如此,心中实在有些疑虑。等了半晌,浮宵还是没答话,腿上又凉,腿后又痛,流宛又道:“这药上了有些痛。”
浮宵哼了一声,道:“是该教你痛上一痛,好长记性。”远水太远,唯一一瓶昨日便给了她,当下浮宵这里,也只有这药最好,焉知这小蹄子还有胆挑?
“姐姐就这般气么,好姐姐,痛也痛了,你就别计较了。”流宛娇声央道。
浮宵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却是怒极反笑的笑。不识好心也就罢,还非得再把她气上一气,当她是什么人?能拿她的伤势出气?
“啪——”
就着这个姿势刚好,浮宵往流宛腿根上三寸狠拍了一下。肉多厚深,手掌怎么打都是打不坏的,无须顾忌,再不真的教训一下,怕是都要上房揭瓦了。
流宛愣了,一时回不过神,伤处是痛,现下另一处较之轻微许多的疼痛,却更让人感觉深切。
“姐,姐姐?”哆嗦了一下,语气也哆嗦着,流宛诧异唤道,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话声刚落,臀上就又挨了一下。这回要轻上许多,流宛已是彻底傻了。
不等回神,不等再说些什么,浮宵又落下了第三下。
三下打完,浮宵才舒了口气,气哼哼的骂了句:“不知好歹的小蹄子。”
流宛方知疑心错怪,连连讨饶,浮宵也没理她,于是自己撑着起身,刚想抱住浮宵,浮宵便走开,教她落了个空。
悠悠洗过手,水是冰凉,浮宵未多在意,躺着的人却开口了:“姐姐别冻着了,冷水伤身。”
浮宵没理她,自顾自的擦着手。而后走到门前,打开门闩,开了门张望片刻,想着晓枝何时会再回来。
巧也是巧,估摸方才有一个时辰,晓枝刚转回来,便见到浮宵衣裳微敞,春后风光,门边张望,见她笑望。
……晓枝心情有一丝微妙,昨夜那位走得极早,显然是什么都没发生,联想早晨听到的声音,浮宵颈上的痕迹,她突然很想知道,她家姑娘屋里藏了谁。
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浮宵颈上,还有微敞衣衫里隐透出的痕迹愈发看得清晰,晓枝觉得不论是谁,都……颇有些禽兽。尽量不着痕迹的往里扫了一眼,她突然很希望这是浮宵在跟她闹着玩。
然而浮宵半点没有要瞒她的意思,大大方方若无其事的又吩咐她备浴,途中还让榻上躺着的赶紧走人,别耽误她沐浴,而后就听到流宛若无其事道:“怎会耽误姐姐,我看着便是。”
“流宛!”
初见便调戏她家姑娘,再见还是,再三见都是,直至这二人莫名其妙翻脸前,可以说是流宛一人的翻脸,对这人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然而今天再见,流宛调戏的愈发大胆,愈发口无遮拦,还是在她家姑娘的床上再见。
晓枝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浮宵,更不懂流宛是个什么意思。女人心,海底针。虽然她也是女人,但她不懂这两个女人。
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默默收拾东西退下,突然知道昨天浮宵未受伤,却要她翻出那药是为了什么。手中纱布血迹斑斑,忽然就对流宛有些服气。难怪缠得到浮宵,当真,服气。
屋内两个人再看不见旁人,看上去是你来我往,情俏不断,实则是流宛调戏浮宵,浮宵气得几乎倒仰,又拿流宛没奈何。
但也足够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