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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娼

作者:临风独回首 时间:2018-01-23 13:52:00 标签:破镜重圆 欢喜冤家 甜文 三教九流
偷她一点风情,惹她心头一恸,动神荡魂,情佻如涯涧边缘,但求个劫后余生。
或万劫不复。
念向日春宵月夜,回廊下,恁时初见你。

he he绝对he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浮宵、流宛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蹄子
  她已有三天没见到那个小蹄子了。
  她应该不在意的。
  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不过又是一场欢场,欢场从来逢场作戏。只这是独属她们之间的一场欢场,纵是这样,也有唱罢休场,笙歌辄尽的那一天。
  她从不知什么是别离,因为这于她就像吃饭喝水,是天经地义,呼吸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若能感受到离别的苦痛,那一定是产生了牵绊,谓牵谓绊,绊人绊心。
  她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对那小蹄子上了心,却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她已是楼里的老人了,虽才十八。她是从小就被卖进去的,听妈妈说是一两银子的价钱,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年幼看不出什么,就如相玉,不过远没那么贵就是了。
  若是长得好,便得妈妈提拔训教,挂了牌子做姑娘。长得不好,做个死活没人管,人人可欺可侮的奴婢也就罢了,被人随意在什么犄角旮旯提裤子上了都不用给钱才是最可悲的事。
  幸运的是,她还算出挑,若她那不知死没死的父母知道,大概会后悔把她卖的那么早,没能多赚几百两银子。
  她是十四那年开始接客的,见到小蹄子的时候,她已接了四年客了。
  她是女表子,身边也都是女表子,就是没见过小蹄子这样的骚、浪、贱的一个女表子。
  一来不知怎么就和她看不对眼,嘴上却比谁都甜,一口一个姐姐,唤得亲热极了,如同她们真是什么好姐妹一样。大概这就是书里说的口蜜腹剑,她那时还未看透,只当她嘴甜,与她倒也算亲近。
  直到后来,突然翻脸也好,众人面前明嘲暗讽她年岁大,人老珠黄也好。她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贱蹄子。


第2章 梁子
  环肥瘦燕,各色千秋。
  唯一不同的,皆是一春风流情。
  何处凑齐这许多颜色?
  除了皇宫内院,想来便只有那烟花之地了。寻花问柳好风光,快活风流好地方。
  此时这各色娘子围着的,不是才子,亦非玉郎,而是同为女子,同样沦风落尘的女子。
  眼蕴春波,朱唇含笑,盈盈春情自不消说,眉梢不经意便是千种风情,横生媚意,且不刻意。还非羞媚,明艳生媚。
  一一福身见过,娇柔开口笑道:“流宛见过各位姐姐了。”
  说是围身,确切说是围坐。见此情形,平日交好的相视一笑,没有交好一人独坐的也颔首示礼,或是报以微笑,当真各色姿态都凑齐,最后齐道:“妹妹不必客气。”
  浮宵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对这位新妹妹的到来,并不关心。
  坐在中间的中年美妇也淡淡一笑,低韵声音响起,道:“这便见过你各位姐姐了,日后可要好生相处,否则被欺负了,可别来找我。”
  徐娘半老,气韵熟沉,别有一番风姿,神色客气,说的话却不算客气。
  流宛闻言,只掩嘴一笑,依然娇柔道:“谨记妈妈教诲,只是……姐姐们都这样好,虽是初识,可教妹妹欢喜的紧,仙姿令妹妹羡煞,实在自惭于世。”
  说到后面,竟似说得真以为然般,叹了一声。
  谁会不喜称赞呢,哪怕是再显著不过的虚假奉笑话,还是容貌根本不亚于自己的女子亲口说出来,一时惹得一堂娇笑。
  “怎会,妹妹这般教人欢喜,我们又怎舍得欺了你去。”一红衣女子笑道。
  流宛微笑,道:“姐姐们不嫌弃妹妹就好。”
  “好了好了,和贵便好,今日她初到,车马劳顿,便先休着。你们也给我收着些,什么时候若真叫她来我这撇苏儿,可仔细你们的皮!”
  新来的宝贝,一看就是个能红的主,敲打几分便好,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妈妈这话说得偏心,我们哪敢,您老都这样说了,可见我们这些老人儿多不招您待见。也是,这人啊,不分男女,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得,咱也不留下碍您的眼了,我们走着。”一绿衣女子道。
  说着招呼起这群莺莺燕燕来,随意挽起谁人手臂,听到声‘姐姐些慢走’,笑着往回去了。
  三五成群,同样有人挽起浮宵。
  多年共事,同样浮沉,不说多,也无需计较,总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妹妹如何看?”梧湘道。
  这位真是楼中老人了,摸爬打滚,算是红倌。素来也同浮宵交好,自幼相识,从未有何冲突,彼此熟识的紧。
  闻言,回头望过一眼,见那人面上还挂着笑,注意到她的目光,笑得是愈发灿烂,眼中波光流转。
  回头,嗤笑一声,道:“妖精。”
  “那看来可是讨了你的嫌了。”梧湘笑道。
  “与我不干。”浮宵道。
  “这倒也是。”梧湘眼神一转,接着笑道:“却还是讨了你的嫌。”
  浮宵似笑非笑,把梧湘一看。
  嗔怒嗔怒,梧湘暗想道,这不可也是个妖精么。面上只愈发亲热,柔声笑道:“好妹妹,姐姐嘴快,你可别怄,闷坏了可难受,那便不值了。”
  明面关心赔罪,话里暗笑浮宵气性小。
  浮宵轻恼,把手一甩,冲冲一走,道:“那姐姐可另寻你的好妹妹去吧!”
  “妹妹诶——”
  看着那边两人笑闹,流宛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还有愈发勾起的趋势。
  她自幼听觉甚敏,这两人言语她是全听见了。先是先前看自己的那人本就吸引自己注意,始终对她不冷不热,之前她是唯一没笑的人,何况人对提到自己时侯分外灵敏。
  她也不是什么气度大的人,说就罢了,还偏偏让她听到了。
  虽然不是那位亲口说的。
  很巧,她第一眼见到她也很讨厌,大抵就是所谓宿仇。
  女子小人难养也,不巧,她既是女子,也是小人。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醒,女主渣贱……
  大概就是炸毛和绿茶的故事


第3章 领家
  今日是领家调训的日子。
  是妈妈的姐妹,教引教训,乃至账目,都是她在打理。
  在大堂寻好位置,又是同梧湘一齐。
  一堂娇娥,最引人注目却是主位坐着的,神色严肃看上去似是哪家管事太太的领家。
  不正经的地方冒出了个正经的人,就像学里夫子。
  面相看着刻薄冷漠,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也的确是最没法讨好的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若是犯块惩罚严厉,不打手不打脸,直往身上隐处招呼,看着不会严重,实则暗有苦痛说不出。
  “宵儿。”梧湘唤道。
  “何事?”浮宵道。
  这会儿人还没来齐,领家严厉,却极遵规矩,说是几刻开始便是几刻开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刚赶上时辰到,她也不会怪罪。
  至于迟到,还没有人敢试过。
  她们来得算早,先说会儿话也无妨。然而梧湘未来得及回答,身边兀然落座一人。
  梧湘一见这人,便不说话了,撇头不看,只望着浮宵方向,眼神却不是在看她。
  “湘姐姐。”
  有人唤道,声音轻轻软软,端的是绵绵絮柔,触雪消融。
  梧湘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疹子,眉心一跳,回身强笑道:“瑶瑟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瑶瑟闻言,嘴角含笑,傍有梨颊生微涡,道:“谢湘姐姐关心,已经好上许多了。许久不见,姐姐近来如何?”
  话间轻咳一声,微蹙了眉,病若西子胜三分。梧湘自她来后本就不太自在,这下更别扭,心中隐忧,面上只僵着脸道:“还是多注意些的好。”说完别过脸去,自顾与浮宵说起话来,这边人再如何都不愿多看,多纠缠了。
  浮宵如常回一句,梧湘便极快接上一句,竟是再插不进旁人的。
  旁看是聊得火热,其实七分是梧湘在说,三分浮宵在听,她从不知梧湘有这么多话。她也不看那边瑶瑟神情,这两人自己都不清不楚的事情,她不想掺和。
  自以为置身事外时,自己左侧也传来声响。
  一回首,便望进一双春水拂漾的眸子。
  突然觉得,她有些理解梧湘的感受了。但她对这位可不是不清不楚,是明确的想要敬而远之的心情。
  流宛只拿那样双眸将浮宵一看。
  沉默片刻,流宛先道:“不知妹妹可否,有幸坐陪姐姐身边。”
  浮宵眼角微抽,都坐下了还问自己,不知这人脸皮是怎么长的,或是真蠢,还一副她不答应马上就能挤出泪来的神情。
  狐媚。
  这是她对她第二次印象,第一是妖精。大抵这人上辈子就是个狐狸变的,皮厚毛亮的那种。
  再不待见,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笑道:“妹妹请便。”
  流宛笑应,眼睛都笑得眯起,当真活像一只狐狸。
  也不知这人究竟识不识趣,坐下后,倒也真未再多扰她。若真只是碰巧,也好。她实在不想和这人扯上任何关系,许是有些人生来便不对盘罢,只愿日后再莫有更多牵扯。
  台上香一燃完,所有人便自发的安静了下来。
  领家从来都板着一张脸,今日格外阴寒,颇似庙中阎罗像,就是笑也教人胆颤余悸三分。
  “齐了?”领家道。
  底下的大茶壶由侍婢报备点完人,连连向领家点头道:“领家,齐了。”
  领家扫过一眼,目光不知为何在流宛方向多停留片刻,见确实是齐了,面色稍霁,然而缓和的终究不多。
  “我教过你们什么?”声色俱厉,面若冰霜。方才刚缓了些的神色,一瞬又沉下来。
  无论是从小在这隰桑阁里待的,还是后来的,听说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要与男人勾缠。恩客也好,熟客也罢,什么纳为良家,全然是不能相信的。除却花酒活计外。
  需得分清,不过活计营生,切不能当真,若私有情意,不铺堂挂衣告以妈妈,实属大忌。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关于文中对青楼的描写,有据但应该不太准确,小天使们不要信
  有私设,后文慢慢解释,经不起考据,小天使们看看就好
  注:
  撇苏:哭
  红倌:卖艺也卖身
  犯块:犯了忌讳
  铺堂:□□嫖客看对眼相好请宴示众
  挂衣:初次同枕


第4章 瓜葛
  一时无人敢答,心中明净,但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浮宵只冷眼看,不知一直暗中注意看她的人,心中暗忖有趣,平白得了个有趣的评价。
  第一次见面说与她无干,始终置身事外,这回,更是冷眼旁观,好似根本不在意发生,或是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知这人是否真如此无心无情,但于她而言,事情只是变得更有趣起来,她对这个人的兴趣亦再上层楼。
  还有讨厌。
  “私授奸通,妄想出逃。”说到这里,哼了一声,继而冷声道:“记清自己身份最好,不管是发卖的,还是受父兄牵连的,既作了娼,这一世便为娼!”
  隰桑阁属官妓院,专侍朝中官臣,更比一般妓院忌讳这样事情。话说的难听,却不假,既作官妓,还是最贱的乐籍,迷不上哪个瞎眼蒙心愿意纳回家助其从良做妾的大人物,这辈子也是脱不了乐籍。更别说跑不掉,就是跑掉了,下场也绝不好过。
  所以倒不如本分些,寄望他人希望渺茫,夙愿难偿,熬到中年才有盼头,道馆玄场,颐养天年,虽到时生活不如现在精致,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活。拔尖的还可留下,就如妈妈领家,只管教训点拨便是,供给衣食还同最风光时。
  确实是,一世为娼。
  从良夫家会记得,熬到中年,自己更是不会忘却,自幼鞭挞印骨,奴烙有生。
  底下的人部分顿时面如土色,更多的是讽笑或毫无动衷。
  变了色的多是才入籍几载,原是官家女儿的清倌。
  大概还有念想脱了乐籍。
  流宛面色沉静,甚至还抽空看了眼旁人情绪。
  浮宵依然冷眼,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更像是悉知的坦然,就如呼吸一般,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人生来便要呼吸,有什么值得称奇的呢?
  看着底下些许人难看的脸色,领家冷笑一声,果真还需训教,这回倒是不糟不枉。杀鸡儆猴,死了一个,打压一群。不安分的心思,死训安定便是。
  在场贯是会看眼色的,再精明些的更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认识绿罗么?”领家道。
  面面相觑,没有人忘记,虽已有段日子不见,除了一个人。
  “姐姐,那是什么人?”流宛附到浮宵耳侧,故意放缓声道。
  一个不知晓的人。
  暖热兰香萦怀耳边,耳中软软话语,鼻间暖暖香气。只可惜她不是男人,不然此刻定不会坐怀不乱。
  只是这突来让人出乎意料的亲密距离,不免让人心间一惊,一荡。
  拉开些距离,才低声道:“一个清倌。”再沉吟片刻,似是回想,又接着道:“得吏部张大人青眼,听说从前是她父亲的好友,愿纳良为妾,便出了隰桑阁。”
  “她父亲是?”流宛不经意般笑问。
  沉默了片刻,浮宵道:“我亦不知。以后,也休要再问。”
  “我认识她时,她便叫做绿罗,如今再被人说起,她依然叫做绿罗。”
  浮宵这时不是永远事不关己的神情了,神情肃然,颇有几分领家风范。摸爬听训这许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什么能提,什么不能提。
  这人看着精明,真到事上怎么就蠢。浮宵暗想。
  看着那个智慧对不起她那张脸的败絮绣花枕,浮宵难得好心,严厉道:“不要再问,不论是谁。”
  流宛甜笑,道:“除了姐姐,我还能问谁,姐姐宽心,我只问姐姐!”
  ……这人就是来给她添堵的吧。
  浮宵一时竟不知该说这人蠢还是精明,确切的是,她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初见便有的心情愈发强烈,她不信天,此刻却前所未有的想求上天,千万别教她摊上她。
  好心果然要不得。
  默默再离远些,道:“更莫来问我。”
  流宛也沉默了,眼中难过情绪太明显,泪光涌现眸中,明眸濯清落雨,委委屈屈。
  浮宵不为所动。
  手臂突然传来被扯晃的感觉。
  那人扯住她的衣袖,孩童撒娇般的晃荡来去,犯错求饶般娇滴滴道:“妹妹知错,方才不该说这样玩笑,只是……”
  “初见姐姐便觉分外投缘,想同姐姐亲近,这才冒犯错失了,妹妹发誓再不问姐姐这些。有幸坐在姐姐身旁,能否有幸得知姐姐名姓?”
  说完又笑起来,无害极了。后言倒不是前面腔调,正经真挚许多。
  浮宵本不想回答,可纵是铁石心肠也难免软了两分,她也早晚会知道,刚撇过头打算作答,余光便瞥到一阵阴冷目光。
  无法忽视的抬眼望去。
  ……
  她也发誓,再不要和这人,半分瓜葛!


第5章 绿罗
  浮宵暗恼,这下怕是要被罚了。流宛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又见浮宵黑下去的脸色,便也没敢再说。
  浮宵从前不是没有被罚过,但也不多,更从未因为这样的原因。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她的好心心软就是错大发了。
  身边的梧湘自然也注意到这动静,但也不甚担忧,只给浮宵递个收敛的眼神,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左右谁也不看。
  见底下二人安静下来,领家收回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扬声道:“都记得是吗?既此我也不多说。浪货猪油蒙了心,多大的运气不知珍惜,偏生要和屄嘴的白脸小子跑!”
  “下九流的东西,哪来的胆子真就把自己当角儿?两百年作的孽,八百年修来的福分,做过清倌还不够,非要做回野马才尽兴!”
  骂完冷笑,又道:“也不知自己跟的是什么货色,九品的芝麻小吏,前脚刚跟着跑,后脚抓回就马上翻脸被卖。”
  “一张嘴天花乱坠,约莫就跟他们刚好上时一样会说。我早跟你们说过,信鬼信神都莫信男人这张嘴,相好时把你夸得人间少有,天下无双,这要不好了,就是绿罗的下场。”
  “想知道她如何了么?”这才是重头戏。
  “她没有死,既然不愿意做官妓,那便送去做了营妓。绿罗裙下标三棒,红粉腮边泪两行,想来她该是满意了。”
  曾有一营妓,席间作陪开罪官员,将士处以棒刑,疼痛难忍啜泣之际,官吏赋诗云:绿罗裙下标三棒,红粉腮边泪两行。叉手向前咨大使,这回不敢恼儿郎。
  原先做官妓,因着本是官家女儿,受父亲牵连,未免他日平反复燃,于是安排成清倌,多少比寻常妓子好过许多。多数清倌都是如此。
  军中营妓,才是真正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两相比较,落差待遇自不消说。
  她们是行里中人,更比一般人明白。从前相识的,听了这话,难免心中同情不忍。禀性柔顺,平日里说句话都温温柔柔的,品貌更是人比花瘦,惹人怜惜,待谁都客气,以为她时来运转,多是欣羡为她高兴而非嫉妒,不曾想,却落得这般结局。
  底下一众黯然,还有人含泪愤愤。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浮宵也叹了口气。
  “姐姐难过?”流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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