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儿,脸上又带出以前那样的局促和不安,磕磕巴巴地说不太下去。
“如果他同意,”陆召说,“我会告知你。”
白樱松口气,急忙笑着点头。
雨仍在下,白樱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往楼梯口走,陆召看见她腺体上贴着的纱布。
听白樱的意思,似乎没有打算和唐骁一起离开主星。她要彻底摆脱这个禁锢。
但白樱在永久标记的作用下已经基本和唐骁绑在一处,强行分开会带给omega巨大的痛苦,甚至也有死亡的案例。
陆召看着白樱走出去几米远,还是没忍住喊了她一声。白樱转过身看他。
“没有唐骁,你怎么办?”陆召低声问道。
白樱愣了愣,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腺体。
“我以前也总是这么问自己呢,”白樱意识到陆召是在说永久标记的事情,“毕竟身体已经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依赖,心理上也多少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一直很害怕。”
手指触碰到纱布,白樱几乎能摸到下面依旧坑洼不平的皮肤。
陆召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有被永久标记过,白历给了他足够的自由,连临时标记都只会等上一次淡化后才进行下一次,基本不会有重叠标记的时候。
他对白樱的痛苦并不了解,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但我最近发现,人只要不怕疼,就可以去任何地方。”白樱收回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用为这个担心,你们都是好孩子,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联系我。”
她又嘱咐了这么一句,才在个人终端的通讯提醒声中匆匆离开。
陆召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病房。
打过镇痛针之后的白历睡得很沉,但陆召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他还是无意识地把头往陆召这边偏了偏,习惯性地让自己离陆召的信息素更近。
如果白樱对唐骁信息素的依赖是来自于身体,那他们大概就更多来自于心理。
即使过了这么久,陆召依旧偶尔会觉得白历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
扑棱蛾子的翅膀终于扇到了白樱那里,白历还是拉了白樱一把。
这一把可能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带来心酸和难过,但终于还是让她借到了力,有了自己挣扎着爬出来的劲头。
陆召摸了摸白历的额头,没有高烧那会儿的燥热了。
“嗯?”白历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没事,”陆召摸摸他的脸,“觉得你很厉害。”
白历的眼皮很沉,他含糊地笑了笑:“等我醒了再多夸两句。”
陆召“嗯”了一声,握着白历的手没再说话。
夜雨声急,笼着这间静悄悄的病房。
*
雨夜过后,晴空万里。
司徒在第二天早上带来消息,终选赛决赛将在二十一号举行。
“这也没法啊,”白历已经睡醒了,但还是觉得疲倦,懒洋洋地半睁着眼说道,“我受伤跟对手也没关系,人家肯主动提出来延迟,给我们时间找替补已经很尊重咱们了。”
而且白历这伤也确实没办法短时间恢复,比赛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就延后个一年半载的。
道理司徒都懂,但让他接受还是很难,他揉了下鼻子,垂头丧气地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我知道,我就是……”
就是受不了。
江皓拍了拍司徒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己的眼睛下面也挂着黑眼圈。
韩渺已经随队去了边缘附属星,这两天江皓都在忙着处理工作和帮着司徒等人应付事情,今天好不容易挤出来点时间,赶紧来军医院看看白历。
“倒霉是人生的一部分,”白历看着天花板,略有些叹息,“遗憾也是。”
陆召心里不是滋味,低声说:“没事,我能赢。”
白历笑了笑,没吭声。
病房门被敲响,老郑带着护士走进:“感觉怎么样啊我‘职业生涯的低谷’?”
“职业生涯低谷”白大少爷挥了挥手:“郑医生,能不能甭给我打副作用这么强的镇痛针?我昨天基本就没清醒过。”
“忍着!”老郑说,“没副作用还想药效好,好事儿也不能都让你占了吧。”
屋里除了白历的几个人都站起身,江皓问:“是不是有办法了?”
老郑把手里的数据检测器递给身后的护士,站在床边看着白历的左腿:“他自己什么样他最清楚,现在撤掉镇痛针,光是疼就能把他折磨死。”
老郑说话一向直接,但这份儿直接在今天格外残忍。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可避免地发白,白历本人倒是还好。
“那怎么办?”白历沉默了片刻,平声问道,“截掉?”
陆召的指尖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没等老郑开口,司徒跟江皓就被白历这话气的够呛。他们每人往这方面想,但没想到白历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地步。
“不会说话就别说,”司徒恨得不行,这两天刚调整好的心态差点就崩了,“闭上你那破嘴!”
白历无奈闭嘴。
“我就不扯别的,直接说吧,”老郑叹口气,跟周围的人示意不用急,“白历,你这次必须得手术了。”
陆召猛然想起之前老郑就提过手术的问题,不由道:“不是说风险……”
“风险很大,失败的后果白历也清楚。”老郑点头,“但如果成功,腿或许可以恢复到之前那样自由走路的程度,或许还会更好一些。但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了,毕竟是这么大的损伤,不过我想后期养一养,适度开你现在那台机甲应该还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失败了会怎么着?”司徒追问,“成功几率很低?那不行啊,怎么能低呢?”
江皓也忍不住:“不能失败啊!他要是真……以后怎么办啊?”
陆召没有言语,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不由自主去看白历。
白历的心仿佛被浇了一瓢热油,“嘶啦”一声就冒了烟,短暂地停止跳动。
失败的后果他确实知道,这意味着他可能确实得一辈子坐轮椅,并且以后买鞋都只用买单个儿的了。
他竟然恍惚间生出了一些好笑。
世界意识没有了,但他的人生好像依旧如此,摆在他眼前的选项永远都难以抉择。
他的人生要求他永远都需要拿出百分百的勇气。
“什么时候开始?”白历问。
屋内瞬间安静,几秒后众人才意识到白历的意思,他接受手术。
“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不过手术也需要准备时间,既然你同意了,我和其他人还要更严谨地商议一下,”老郑深吸一口气,“趁这段时间,你还能看比赛。”
白历笑笑:“成,谢了。”
“你的腿已经固定缝合过了,可以坐轮椅,”老郑又说,“能出去透透气,需要的时候说一声,派人送你去主赛场。”
交代了下一次打镇痛针的时间,老郑就得赶紧着手准备手术的事情,带着护士先行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司徒和江皓等人,气氛格外低沉,这会儿司徒已经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一会儿护士送来了轮椅,是军医院引进的最新款,可以由乘坐者自己操作,爬楼梯和略坑洼的地带都可以使用。
轮椅一送到,白历是个残废的事实就显得更清晰,病房里的温度都跟着往下跌了好几个度。
白历有点儿尴尬,他没法跟司徒和江皓解释现在这个状况其实还算不错,原著剧情里他可是连手术这个选择都没有。
“这轮椅还挺酷,”白历只能找别的话题,“快,把我整上去爽一爽。”
司徒跟江皓的脸色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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