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这次白历没拒绝,“是输是赢的至少彻底踏实了。”
陆召隔了一会儿又说:“我想把这次的指挥权给韩渺。”
白历有些惊讶,一个是惊讶陆召跟自己说这事儿,一个是惊讶陆召的选择:“为什么?”
“情绪不稳定的人不适合指挥,”陆召淡淡道,“让他上吧。”
白历“哦”了一声,又下了两层台阶才琢磨出味儿来。
实在不会说软和话的陆少将变相承认了自己现在头脑不清醒,的确是失职,并且以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向白历承诺不会再这样了。
陆少将觉得自己让白大少爷失望了。
“很好!”白大少爷表态,招了招手,陆召俯下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历狠狠搓了搓脑袋,“很好很好,陆召小朋友长大了。”
陆召被搓得头发乱翘,忍不住笑出声。
等轮椅龟速爬下一段台阶停稳在了一个平台上,陆召才开口道:“谢谢。”
白历抬头看他。
“拉我回正路,”陆召说,“但又让我撒了个娇。”
他人生的这么多年里,终于撒了个娇。
任性的可以,甚至忘掉了职责跟使命,满地打滚一样不管不顾地耍了个赖。
“毕竟我得负责,”白历说,“是我把帝国之鹰拉到地上来的,我还得亲手放飞才行,是吧。”
*
留给白氏研究所的选择实在不多。
白历等人的老朋友老战友基本都在一线军团,少数在附属军团的也都大多多年没有驾驶机甲,并且完全没有接触过white01的经验。
在短暂紧张的商议过后,司徒将几个东拼西凑拉过来的替补们聚在一起,用白历在比赛中经历过的部分战斗的数据模拟了一场小型测试。
通过各方面考察,周临山以获胜后仍留有大量能源、受损度较低为由,成功拿到了替补资格。
人员一定下,就是兵荒马乱的上报名单和其他后续工作,这些白历都没再参与,他被所有人要求在病房睡觉,也趁机了解了一下外界的消息。
短短两三天时间,帝国上下一片震荡。
首先是警厅终于公示调查结果,林胜指挥失误导致当年救援任务失败后遮掩的事情得到实锤,皇室也不得不出面解释,第二继承人召开记者会,承诺会给当年在任务中丧生的平民与军人做出补偿,并决定将林胜从皇室除名。
没有了皇室庇护的林胜一夜之间被挖出更多丑闻,连带着一起被爆料的就是他和第一继承人曾多次出入富丽会所,与数位十八线小明星或模特发生不正当关系的消息。
帝国公民们恍然想起前段时间不断有小明星小模特传出出入会所的绯闻,时间线和爆料中的时间一致,差点儿气到发笑。
消息爆出的当天,第一继承人就被老陛下叫进了书房,之后数日都没再露面,一切外交事务都由第二继承人接手。
这个爆料有实证,实证牵扯上了另一贵族,唐氏。
唐骁大半夜发病滚下楼梯,警厅和医护人员到达现场时却不仅发现了唐骁一个病号,还连带着发现了伤痕累累的唐夫人。给警厅实证的也是她。
白樱鼻青脸肿的照片在星网上传开,有眼的人都看得出这是暴力留下的痕迹。一个贵族夫人能被谁打成这样?答案不言而喻。
照片白历看了一眼就立刻划了过去,即使他已经认清自己并不能把白樱拉出泥潭,也不会自责或往自己身上拦责任,但他依旧会觉得窒息。
好在消息并不算特别令他呼吸不畅。
就像是为了证实大家心中的猜想似的,警厅没多久就又收到一份录音,录音的内容并未对外公布,只肯定了白樱经历过的一切。
在omega保护法颁布了这么多年后的帝国依旧发生如此暴行,帝国公民在短暂的震惊后就是巨大的愤怒。
随即有知情人士爆料,在警厅收到的录音里,唐骁公然表示对白氏的财产很感兴趣。
知情人士没有明说太多,只透漏唐骁是觉得白氏只有白历一个人,白历死后或无能力处理事务后,白氏的一切就应该转给白樱,而到了白樱手上也就相当于到了唐开源的手上。
虽然对“白氏只有白历一个人”有些不解,在所有人的想法里,白历和陆召迟早是会有继承家业的孩子的,唐骁这种念头实在是贪婪可笑。
也因此帝国公民认定了唐开源攻击白历是唐骁的示意,这父子俩是烂到家了,想要白历彻底残废无力支撑白家。
人怎么能歹毒到这个地步!
白历在看到这条消息时才意识到陆召把当时小白球里的录音提交给了警厅,这段录音里除了有唐骁和白樱之外,两人的对话里其实还透漏了陆召无法生育的信息。
但陆召还是选择把它交了出去。
白历心疼得够呛,陆召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基本都会先过问白历,这一次却没有,他知道白历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他们都没再提起这件事,陆召是不在意,白历是知道,这人一直都想帮自己做点什么,那就让他做吧。
白历这次就当那个接受照顾的人就够了。
一连串狂轰乱炸般的消息落下,最忙的除了跟踪报道的媒体记者外,大概就是警厅了。没日没夜的调查核实,倒是暂时没问到白历这里。
所有的吵闹都没有到白历这里,人们自觉避开了他。
在这种各方混乱的情况下,终选赛决赛终于打响。
比赛当天早上,老郑专门找了一辆宽敞的悬浮车,又把白历的腿牢牢固定,忙前忙后准备了不少应急药品又安排了专门照应的医疗人员后,才允许白历坐在轮椅上乘车离开军医院,前往主赛场。
白历的轮椅被他自己捣鼓了一通,下楼梯和爬坡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嗖”的一下就自个儿窜上悬浮车。
“怎么样,我的座驾!”白历拍着轮椅跟陆召炫耀,“豪车!”
陆召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几天前还能从容走下主赛台的人,现在得坐着轮椅才能行动。
“嗯,豪车。”陆召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还是附和白历说道。
悬浮车拐上高架桥,开车的就是老郑给找的医疗人员之一,副驾上坐的是个帮忙的小护士,都穿着便服,以避免引起注意。
白历和陆召坐在后面,后排的座椅都收起,以便于容纳白历的轮椅,只留了一个座位让陆召坐。
当车越来越接近主赛场时,白历的话也就越来越少,终于彻底没了声。
陆召伸手握住白历的手。
“没事儿,”白历笑了笑,“就是有点紧张。”比自己上场还紧张。
“我知道,”陆召看着他,拇指摩擦着他的手背,“你不怕输。”
“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坚强,”白历忍不住乐,“你怎么这么笃定?万一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呢?”
“输了,就是憾事。”陆召低声道,“你说过,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憾事。”
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憾事,缺的是面对遗憾的坦然和重新开始的勇气。
“哭不是害怕。”陆召说,“哭完你还会继续走的。”
白历的心里先是细细密密地裹了一层温热的水,随后又有些飘飘然。
可以,这么看得起他。
他想起梦里白老爷子的话。
——“我希望你经历过一切,依旧可以一往无前。”
——“你做的不错。”
白历还是紧张,但他已经不害怕面对遗憾了。
车还没到主赛场,就已经远远可以看到主赛场上空white01机型和对手MU90重型机甲的巨大虚拟投影,伴随着星屑在虚拟的炮火硝烟中穿梭。
白历看着white01,以前他看着它,会想到没多久他就会坐进它的驾驶舱。
但今天,白历再看着这台承载自己理想的机型,却是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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