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玉是真的担忧,眼睛整个都是红的,“父皇……”
“朕没事。”皇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拿过王贺手里的帕子将嘴唇上的血擦干,手在不受控制的发着颤,他神色颇为疲倦。
太医沉默的跪下来,不敢说。
皇帝眉头用力蹙起,情绪一上来喉咙就血腥味翻涌,他再次咳嗽了起来,这回用手帕压住了,然后涌出的血却根本止不住,不仅染红了整个手帕,还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算了,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他厌烦的挥了挥手。
正这时,外面祝春福来报,“陛下,裴二公子回来了!”
“咳咳——快请!”皇帝激动的坐起来。
裴炚大步流星的走进乾元宫,他风尘仆仆,身上的脏衣服都还没脱下,带着一股腥气,他跪在地上,呈上手中玉盒,沉声说道,“裴昇亦凯旋!”
“咳咳咳好!好!”皇帝了却了心头大事,大声笑了起来,鲜血从他口里不停的往外涌,他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眼神竟然开始涣散。
“陛下!”王贺和太医都惊了,赶紧上前去。
皇帝嘴唇无力的张合,王贺凑近了才听清说的是,“封,忠烈侯……”
周承安收到皇帝吐血昏迷的消息匆匆赶来之时,乾元宫外已经跪了一大片的人,他看着众大臣脸上的表情,眼中精光一闪,转而又转换成悲恸模样,装模作样的哭道,“父皇!”
周承玉正用袖口擦着眼泪,闻言狠狠瞪过去一眼,压低的声音没有了奶气格外的凶狠,“你嚎什么,父皇还在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周承安被突然怼了一下,很是心梗的看着她,心里恶狠狠的想:等他上位了定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绿妩好看!
面上却道,“我这是关心则乱,此等时候,你们休得污蔑我!”
周承玉还要说什么,周承爻拉住她,神色有些冷的看了周承安一眼,竟是难得用兄长的身份压过去,“老五,闭上你的嘴,这里暂时轮不到你说话。”
周承安噎的不行,最终还是考虑到大臣们也都在场,恨恨的闭上嘴。
皇帝病了太久了,这一次终究再没有好运。
便听乾元宫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啼哭,所有人都猛地抬头,好半晌王贺才难掩悲伤的走出来,却是叫人搬来凳子,然后从乾元宫的牌匾后取出一道圣旨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道圣旨上便决定萧国下一任皇帝会是谁,他们都以为这个人选会是周承弋。
却听王贺宣旨:封绿妩公主周承玉为皇太女,择日登基,废周承弋太子之位,封为瑞王,封房云郁、俞仲翎、蒋尚书等为顾命大臣,共同辅佐新帝,而五皇子周承安,赐封地兖州,即日离京!
这样一封圣旨直接将所有人都砸懵了,便蒋尚书等顾命大臣都神色茫然。
“这不可能!”周承安再也控制不住的脸上的表情,猛地站了起来,怒指王贺,“阉人,尔敢假传圣旨?!”
噌——
羽林军中有人应声而动,刀锋对着王贺。
半夜,周承弋收到京中急报,周承安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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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个局
周承安又收买了羽林军?这次还是乾元宫的守卫?
周承弋看这条消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到底情况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当天晚上就驾马回京,在边界线上遇到了钟离越。
“我同你们一起回去。”钟离越神色肃静,什么都没有问,丢下这一句话便一马当先疾奔而去,那匹黑色的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气中劈开一条天堑之道,周承弋他们竟然都赶不上。
在路上,陆续有接到京中的信息,周承弋终于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些奇怪的东西终于串联的起来,组成了完整的逻辑链。
他难以置信之余又有些尚在意料之中,“这一切都是父皇设下的计。”
皇帝的圣旨是早便写好的,他素来算无遗策,连之前立太子的圣旨都写了两道,必然早就算到周承玉突然即位的可能性,又是年幼还是女子,如此登基会引起怎样动荡皇帝会猜不到吗?
而便是这样,皇帝在病中也没有去改这道圣旨,反而是让王贺当众念了出来……
皇帝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为周承玉铺路,借机清剿朝堂。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被皇帝从内到外整肃了一番的羽林军,还会被周承安收买利用了,而且还是天子门前的守卫军,这怎么说也不符合皇帝算计的性格。
他是故意让长安乱起来的。
皇帝给周承安留了两条路,要么离开长安去往兖州,从此做他的兖州王;要么便举兵反叛,从此做阶下囚抑或死于叛乱。
同样的两条路也摆在臣子们的面前。
周承弋想起了皇帝这些年一直都在往外派送臣子,比如那位曾经的探花郎叶疏朗。
他曾经以为只是为了扶贫和扫盲教育,现在在细细思量一番,这其中所含的深意很是值得揣摩。
叶疏朗和杜冰箬不一样,他当时是很享受在南书房教书这件事情的,真的上了心,要不然也不会在离京之时还特意托付周承弋,他被调离京中,无疑是皇帝下的一步棋。
还有皇帝明里暗里推行的各种改革,女官入朝也好,官员考核也罢,改革的试卷之下,有条件的筛选出来的新一代的官员,寒门与世家子弟比例控制在一比一左右,且大部分进去就担任要职。
如蒋羽生、余映、黎杰芎。
往常年都是一甲二甲入翰林,两到三年优秀者出翰林入六部,劣者赐九品地方官。
今年的科举试行的考核是双向选择,并且将六部都提到了可以初始选择的位置,看似是放宽了条件,实际上每个部门招的都只有最头部的那几个。
如果列一个近几年的科举进士做官率的表格的话,今年肯定是最低的。
周承弋之前都没有去了解过皇帝改革背后的意图,如今抽丝剥茧的倒退,竟然就发现了这些细微的,完全不引人注目的举动。
或许不久,等朝中事情都平息下来,这些年轻的官员便会取代朝中空缺的位置,为这个国家注入新鲜的血液。
钟离越只闷头赶路从来不问朝中的消息,直到离长安只有个把时辰的路时,他才将所有信件要来粗略过了一遍,眉心的疤痕紧紧蹙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许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讥笑。
“连死了都不忘算计,令人生厌。”钟离越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瞧着可不怎么好。
周承弋直觉他这种情绪不是因为皇帝之死,而是因为“算计”这词想到了什么,最大的可能是原主的生母孝贤皇后。
周承弋没有多言,只给房观彦检查了一下重新套好的马缰,这才重新翻身上马道,“进城吧。”
钟离越再次不发一言的驾马开路。
三人进城之时,发现叛乱已经平息了,有大胆的百姓又摆起铺子来,一队又一队天启军从巷口抬着贴有封条的东西出来,显然是正在抄家。
余映跟在后面翻着账本,听到马蹄声回过头去,看到他们也并不意外的行了个礼。
房观彦看着天启军来的方向正好是丞相府的方向,虽然知道房丞相是保皇党,还是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问道,“这是抄的哪家?”
“郑御史。”
余映顺手也回答了其他方向的,赫然还有楚尚书,户部是六部最好捞油水的部门了,每天抠一些,这成年累月的,抄出来的东西竟然比先前的陆尚书还要多。
而楚尚书之子楚添是楚家唯一没有被牵连的,他已经放弃考科举一事去了江南,许久未曾回京了。
周承弋也没想到竟然是郑御史,他愣了一下,“我还以为……”郑御史是最站名正言顺的那一派呢,结果还是跟周承安弄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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