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还烫着,念桥摸摸嵇雪容的额头,他的手还被嵇雪容握着,上面都握出来了指印。
“殿下不痛了,吹一吹,全部飞走了。”念桥瞅着嵇雪容的侧脸,他维持着坐姿坐了一个时辰,然后稍微动了一下,嵇雪容便醒了。
念桥屁股都要坐僵了,他注意到嵇雪容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嵇雪容便睁开了眼。
“殿下?”念桥小声地唤了一声。
嵇雪容眼眸一动不动,略微停顿了一会,才出了声,“念桥?”
“奴才在这里。”念桥连忙握住嵇雪容的另一只手,他扶着嵇雪容靠着墙,说道:“殿下,你身上伤口刚缝上,不要乱动了。”
“当心伤口裂开。”念桥说。
嵇雪容问道:“方定戎去了哪里?”
念桥回复:“他出去帮殿下找草药了,殿下现在还在发热,我们没有带退热的药草。”
他伸手摸了摸嵇雪容的额头,略有些担忧,嵇雪容唇色泛白,眼瞳像是深黑里的一抹雪潭。
他的手被嵇雪容握住,嵇雪容牵着他,温度顺着传过来。
念桥路上便听说了事情经过,嵇灵玉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和耶律绮联合在一起,他们死了那么多将士,嵇雪容想必很自责。
他这般想着,抱着嵇雪容干巴巴的安慰,“殿下不要难过了,我们现在还好好的,七殿下做了坏事,一定会被惩罚的。”
“殿下好好的便好,我路上一直都在担心殿下。”念桥注意到嵇雪容嘴巴很干,他从一旁拿了饮水过来,用树叶装着放到嵇雪容唇边。
“殿下,你喝水。”念桥说。
他放到嵇雪容唇边,嵇雪容好一会没有反应,他感觉有一些奇怪。
嵇雪容“嗯”了一声,一只手受伤了如今抬不起来,另一只手还牵着念桥。
他不愿意放开念桥,便用受伤的那只手要去碰水。
“殿下,不是说了不准乱动,你不要碰到伤口了。”
念桥有点不高兴,他按住了嵇雪容,说,“还是我喂殿下吧。”
他托着树叶小心翼翼地放至嵇雪容唇边,嵇雪容就着他的手把水喝完了。
“念桥……你会不会怪孤。”嵇雪容略微垂着眼问,他只能隐约看清念桥扎着小辫,正认真地瞅着他,没一会眼前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念桥觉得有些奇怪,他瞅嵇雪容两眼,树叶里的水还没有喝完,他又朝嵇雪容唇边送送,“殿下还喝不喝水。”
嵇雪容不喝了,他于是把水放到了一边,这才回答嵇雪容的问题。
“我为何要怪殿下,此事和殿下无关,殿下甚至险些送命,殿下不要胡思乱想。”
念桥有点生气,只有嵇雪容才会把错归在自己身上,再看看嵇灵玉,嵇灵玉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依旧好好的,甚至还颠倒是非下令抓捕他们。
“现在殿下好好的,萧将军他们暂时被困,之后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念桥哄着嵇雪容,他从自己的小包子里拿出来肉饼,掰成小块,又喂到嵇雪容唇边。
“殿下,你吃点东西,这是方定戎买的肉饼,不好吃,但是可以垫肚子。”
念桥自己先咬了一口,还是硬邦邦的,他喂到嵇雪容唇边,手指碰到了一片干燥温暖。
嵇雪容尝了一口,低头的时候咬了一口念桥的指尖。
嘴巴里的食物还没有吃完,念桥又喂给他,不停地朝他嘴巴里塞食物。
“可以了,念桥。”嵇雪容说。
念桥这才收回手,现在嵇雪容受伤了只能依赖他,这种感觉还不错,他瞅嵇雪容好几眼,凑上去在嵇雪容嘴巴处亲了亲。
“殿下,以后我照顾你。”
虽说他笨手笨脚,但是他不会嫌麻烦。
“你若是需要什么跟我说便是。”念桥说。
嵇雪容咽下去食物,软绵绵的呼吸落在唇边,他“嗯”了一声,问道:“你们路上可有收到消息。”
不愧是嵇雪容,这么快就收敛了情绪,方才隐约露出来的脆弱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殿下说的是七殿下?他如今在城中颠倒是非,说是他救了被屠的百姓。他还派人在抓我们。”
念桥问道:“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先回京城吗?”
嵇雪容摇摇头,“嵇灵玉应当不日便要回京城,若孤没有猜错……兴许他会说孤已经死了。”
“他现在便对外人说殿下被抓走了。”念桥一直留意着嵇雪容的伤口,他见嵇雪容比之前有精神,略微放心些许。
外面传来了动静,方定戎摘了药草进来,还带了热腾腾的米粥回来。
念桥不会煎药,便拿了米粥先喂给嵇雪容。
“太子哥哥,你要多吃些东西,方定戎说你可能几日没有进食。”
他把米粥吹吹,放凉了才送到嵇雪容唇边。
米粥闻起来好香,他眼巴巴地瞅着,嵇雪容把汤勺递到他唇边,“孤方才吃过了,念桥自己喝便是。”
念桥这几日都是啃干粮和肉饼,嘴巴里淡出鸟来,但是现在他当然不能喝啦。
“殿下,你先喝,你若是不喝我要生气了。”
嵇雪容只得又被喂了半碗粥,之后方定戎煎好了药,又喂了一回药。
药剂下去,当天晚上嵇雪容却还是发了烧。
念桥一直在旁边守着,他碰了下嵇雪容的额头,温度比之前还要烫。
他在一旁着急,扯了方定戎让方定戎过来看,“方定戎,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带殿下去看大夫。”
他用冷水打湿手帕放在嵇雪容的脑袋上,握着嵇雪容的指尖,眉目间尽是担忧。
“殿下从小体弱,应当是原先受伤积累的弱症,明日若是没有退烧,我们便去找大夫。”
念桥知道嵇雪容从小身体不好,他想起来傅晴明之前所说,司天监给嵇雪容算过命,命中有劫数,因此需要换命格。
他问道:“傅晴明说的劫数,便是殿下会遭遇如今这些吗?”
方定戎在一旁又煎了一份退烧药,以防万一给嵇雪容准备的。
他原先跟在傅晴明身边,自然知道其中内幕,知道念桥为什么会被送进宫。
“殿下出生时天有异象,国师言殿下日后会遭遇劫数,加上殿下从小便身体不好,圣上便下旨,殿下不得随意出宫。”
方定戎只说了这么多,对念桥道:“这些都是殿下的私事,你若是好奇,之后可以问殿下。”
念桥哦一声,他摸摸嵇雪容脑袋上的手帕,这一会已经变的温了。
他连忙把手帕放进冷水里重新浸一遍,然后重新放上去。
嵇雪容一直烧到半夜,未曾有消退的迹象。
念桥愁的两道眉毛皱在一起,他抓着嵇雪容的手,用脸颊蹭了蹭嵇雪容的手指,神情略有些低落。
“殿下,你千万不要有事。”
念桥半跪着守在嵇雪容身边,他想起他娘死的时候。
那时候他娘躺在床上,他怎么也叫不醒,直到他娘的身体变凉,先生才告诉他娘亲没了。
他娘是病死的,因为他娘是哑巴,所以生病的时候没有喊过一声疼,临死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地走了。
嵇雪容双眸紧闭,靠着墙壁像是一座冰冷俊美的雕像。
念桥唇角绷直,他知道不应当打扰嵇雪容休息。
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在心底不断地放大,汇聚成一个浓重深黑的点,像是破了一个洞,里面不断地冒出来刺疼的冷风。
念桥一夜未曾合眼,天一亮,他便去喊了方定戎,略有些焦急。
“方定戎,殿下还在发烧,我们要想办法带他去看大夫。”
现在嵇灵玉在抓捕他们,城中处处都是他们的通缉令,他们很容易暴露。
山下只有一座小镇,他们立刻出发,找了一座僻静的医馆。
医馆里的老伯为嵇雪容把了脉,对他们道:“他这是天生弱症,病根早就埋下了,如今是旧疾加上新伤一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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