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嵇灵玉的视线,念桥把桌上的面粉娃娃拿到一边,下意识地不大愿意让嵇灵玉看。
“你今日去了哪里。”嵇灵玉已经听了侍卫的回报,念桥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
“去和小太监换了点心,他那里有我爱吃的。”念桥回来时嵇雪容已经帮他想好了,他只需要按照嵇雪容吩咐的说就可以。
后来他也确实找耳风换了点心,用小鱼干换了些葡萄仁,换回来的点心给了瑶池和瑶碧。
对上嵇灵玉的视线,念桥瞅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大敢和嵇灵玉对视太久,担心嵇灵玉看出来什么。
“七殿下这么晚了还在奴才房里做什么,奴才一会便要休息了。”
念桥说,他坐在床边,明显地打算送客。
“你若是困了睡便是。”嵇灵玉说。
念桥瞅嵇灵玉两眼,他把自己的面粉娃娃拿到床边,捏了一会之后放在床沿晾干,然后脱了外袍歪歪扭扭的叠好,自己盖上了被子。
他竭力忽视嵇灵玉的视线,没一会便抱着被子睡过去。
嵇灵玉在旁边看着念桥脱了衣服,念桥的衣裳是他前一天命人准备的,全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
所以念桥换了一条裤子,他看出来了。
视线略微定住,床榻上的人毫无所觉,侧脸安静柔和。
念桥的被子每日都是瑶池换的,念桥的身体反应,他也都知晓。
念桥平日里都在自己院子里,这两日他心情好,便在宫中庭院中玩耍。
他采了好些月季花,学着瑶池的手法,把月季花包成层层叠叠的罗汉饼。
瑶池一会便能包出来好几个,念桥半天包出来一个,他模样认真,包出来丑唧唧的罗汉饼,脸上都沾了面粉。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饼出锅之后,念桥自己不愿意吃,看起来卖相不怎么好,他也不好意思给瑶池和瑶碧。
最后给了平日里跟着他的侍卫。
第二日他赠饼的两个侍卫便不见了。
念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晚上再次在自己房间里见到嵇灵玉。
嵇灵玉一身墨色鹤袍与窗边的阴影连在一起,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张地图还有略微熟悉的令牌。
视线落在他身上,眸中漆黑深邃,宛如两口森寒的枯井。
门在身后合上,念桥看到令牌和地图时,略微怔住,背后窜上来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
祭祀这日艳阳千里。
景和帝与一众皇子公主一同前去。
嵇灵玉为首,钦天监的嗓音细声细气,燃着的香柱若隐若现。
从如来寺上山有两条道,一条直通祭祀的祭坛,另一条是半路分叉的密道。
密道十分隐蔽,加上连着一片林子,在里面走不容易被发现。
林中窜出来一群飞鸟,有箭落下来,刻着令牌“柒”字的侍卫在林中未有任何发现。
嵇雪容在山下另一处等着,他特意准备了念桥喜欢吃的点心,还有念桥喜爱的茶水。
团子在一旁趴着,这段时间安定下来过得不错,身体胖乎了一圈。
这是团子近几天头一次出远门,在角落里缩着,只有耳朵时不时地动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远处传来了动静,嵇雪容掀开车帘。
人群中没有熟悉的人影,回来的只有他派去的侍卫。
第95章
“今日圣上龙体抱恙,诸臣有事可递折到金銮殿,退朝。”
六月天,金銮殿内笼罩着一股阴寒之气,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声,空气中涌着极淡的血腥味。
张善庆在殿外打发走了前来看望景和帝的群臣,如今只让几位皇子公主过来。
“圣上今日精神不济,早上醒过来,没一会又睡下了。”
张善庆将嵇灵玉和嵇长宁领进去。
来看景和帝最多的便是这两位。
嵇长宁从小身体便不好,六月中天,她穿着厚重的长衫,秀致的眉眼若蒙阴影,脸上略微白着,唇上涂了口脂,那一抹红的异样。
“见过长姐。”嵇灵玉和嵇长宁很少见面,客气地行了礼。
嵇长宁原先只与嵇雪容略微亲近,两人经常下棋论道。
两人进入正殿,景和帝的脸色很差,由张善庆扶着坐起来,鬓边发丝白了大半。
嵇长宁看着景和帝这般,眸中带了些许暗淡之色,对景和帝道:“父皇,您若是不舒服,不必起来,儿臣只是想看看您,我们在一边守着您便是。”
景和帝咳嗽几声,把嗓间的血腥之意压下去,朝嵇长宁伸出手,嵇长宁顺应地在一旁坐下,由着景和帝握住她的手。
“长宁,原先朕有你的时候,你小时候性子便安静,整日坐在朕膝头看书……”
景和帝似是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绿枝点满的宫闱中,嵇长宁乖巧懂事,和嵇雪容一般,性子都偏安静。
嵇皓尘与嵇瀚羽与姐弟俩完全相反,两兄妹活泼好动,在小的时候缠人,会一直缠着他让他留在宫中。
至于老七……
景和帝脑海里浮现出来了嵇灵玉母亲的模样。
相月是胡人,胡族名字唤作阙,用他们的语言叫做相月。相月生的高眉深目,与中原女子擅六艺不同,她更擅骑射擅武艺,聪慧善敏,唯一会的乐器便是琵琶……
相月原先是宫中的乐姬,出身贱籍,学识与眼界却非寻常女子可比。她来自遥远的湫族,湫族被灭之后流转到了景国。
景和帝耳边仿佛响起了悠然的琵琶声,记忆中的面庞与面前的嵇灵玉五官重合。
老七幼时便隐忍善敛,同他母亲一般的性子。
韧如磐石荆竹,烈如昭昭尺月。
“我们湫族的规矩是定亲前需要立誓,我虽出身贱籍,却非可以随意戏弄之辈。你既然想与我成亲,那么日后不能再娶别人。”
“若违誓言,我湫族神灵在上,日后纵得无上荣华,来日骨肉相蚀……死无葬身之地。”
“云三小姐……她如今才不过八岁,你要娶幼童为妻?”
“昨日誓言轻弃闵贱……是我识人不清。”
“我是生于长风大漠的阙鸟,这皇宫将我束之高阁,若早知如此,当初我不应当允你。”
一把烈火烧了凤鸾宫,生前是出身贱籍的乐姬,死后只是皇陵之中的无名宫女。
相月相月,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冷薄无情,宛若烈火灼烧在心头化成灰烬。
最后归在长风之中。
“父皇……”
耳旁的声音唤回了景和帝的思绪。
景和帝有些恍然,对上嵇灵玉的神色,他一时分不清回忆与现实。
“父皇精神不济,儿臣便不叨扰了。”嵇长宁收回自己的手,她看着景和帝,对景和帝道:“将离给儿臣写了信,兴许过两日便会到京城。”
嵇长宁起身离开,殿中只剩下景和帝与嵇灵玉。
嵇灵玉陪着景和帝说了一会话,然后喂了景和帝喝药,到时间了才离去。
在嵇灵玉走之后,景和帝强撑着坐起来,对张善庆道:“都下去,没朕的吩咐不允许踏进正殿。”
张善庆依言照做,遣散了宫人之后,景和帝一边咳嗽,一边打开了长女在他掌心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粒舍利子。
舍利子沾着有淡淡的血迹。在嵇长宁小的时候,景和帝那时尚且有心力照看他们几个,给他们讲过一个佛家故事。
如来座下有九头鹰,前面的八只鹰个个有擅长的地方,它们有能力能够统领一方,不需要佛祖过度担忧。
只有最小的幼鹰除外。
幼鹰因为生来弱小,如来花了最多的心思对幼鹰,对待幼鹰严苛无情,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下,让幼鹰能够独当一面。
然而幼鹰长大之后,在如来落难时,将如来当作自己的猎物别无二致地杀死。
其他八只鹰没有一只愿意帮助如来。
在幼鹰看来,如来对其余的八个兄弟宽容仁慈,因此长久下来,抛开了对如来的依赖,甚至生出仇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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