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工动作迅速的找来两个大碗,胳膊上还挂着个透明的壶,壶里装着大半瓶晃荡晃荡的清水。
“您,您要的东西。”帮工磕磕巴巴地将东西卸了下去,直到帮工将手里盛满水的大碗递到萧晏池跟前时,他才发现这人竟然这么高。他弓着身子将碗举到与萧晏池齐高的位置时,整个身子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这要是站直了,少说有两个他高。但是眼前这人却从没这个习惯,头低得能挨到地上去。
萧晏池并没有将全部的药物都寄售在拍卖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丸碾碎撒在碗中,碗身几个晃动就将药粉都融化了。
帮工明白了萧晏池的打算,连忙上前一步,道:“我来吧,客人。”
萧晏池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将碗又送回到他手里。
兽人虽然都昏迷着,但是还保留着吞咽的本能,药水喂到唇边的时候,他们都顺从的咽了下去。
来回几次,将所有的兽人都喂了药。而那帮工依然垂着手,木木地站到了一旁。
萧晏池又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道:“吃了这个就不用担心被传染了。”何止不会被传染,要不是什么严重极了的传染源,估计他这辈子都很难再生病了。
帮工脸上只惊不喜,他涨红了脸,沉默着摇了摇头。
见萧晏池并未收回手里的药丸,他神色更窘迫了,“我……我没有钱。”
萧晏池道:“不收你钱,当做你帮我忙的报酬。”
可帮工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拒绝了,“药一定很贵吧,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
“你有卖身契吗?”萧晏池对他好感更深,越发觉得这人难得。“如果你有,我可以买下你;如果你是自由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保你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帮工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黑漆漆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可即便是如此好事,他仍旧在回神之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仍然是极为坚定的,像是怕眼前的客人觉得他不识好歹,帮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还带着两个孩子,走,走了的话孩子就……就饿死了。”
他从没动过别的心思,愿意给奴隶喂药的主人一定是个好主人。对方能看上他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是再好的人都不会愿意带两个拖油瓶的。
但是萧晏池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道:“一起带着吧。”
帮工这下是真的惊讶到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满脸的不敢置信,“您,您说真的?”
萧晏池笑了笑:“真的,吃了药再去吧,别把病传给孩子了。”
他笑意温和,对着年长许多的帮工时,他更像是个大人。帮工胡乱点着头,急急道:“我立刻就去,我……我还得跟老板辞行,我……”
“不急。”萧晏池将停放飞行器的地址告诉了帮工,“三天之内随时可以去那里找我。”
帮工这才接过药丸,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到帮工走了之后,萧晏池才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堆杂草丛悠悠道:“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风吹过寂静的杂草丛,枯黄的草叶晃动着摩擦到一起,仍是一片静谧。
君伶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他也早已知道那里有人,不过是个无害的小萝卜头,便没有多加理会罢了。
小萝卜头将身子趴地极低,整个人跟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再赌一次。
瘦弱的小身子扒开草丛钻了出来,熟悉的小脸上愁云密布。尽管眼前的人曾将他救了下来,可他还是犹豫着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站在那里,时刻准备见势不对就往外逃。
“这里都是抓小孩的贩子,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从那帮工第二次将兽人们运过来的时候,这小孩就尾随着他潜伏在了草丛里。萧晏池原本以为他跟着那帮工有什么目的,却没料到他来这里就不走了,一直紧紧盯着他们。
萧晏池见那小孩即戒备又犹豫的模样,终是招了招手,道:“过来吧。”
那孩子一路吃了不少苦,本来不会再这样轻易的信任别人,可是当萧晏池面带笑意向他招手的时候,他竟然生不起一丝防备,只想乖乖走到他跟前。
“您……”小孩走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哀求道:“您可以跟我去救一个病人吗?我力气很大,我会帮您做很多事,只要您救救他。”
萧晏池与君伶对视一眼,然后重新看向眼前这个小孩,轻轻点了点头,道:“走吧。”
对方答应的如此轻易,反倒让一路被欺凌的小孩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要救的人实在太过重要,他不敢再耽搁,只能在道谢后小跑着向前带路。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群黑压压的甲虫从地底无声的涌了上来,他们爬上那群兽人的身体,将他们一一运往地底深处。
前端的甲虫将地下的泥土衔在嘴里,而后迅速的顺着虫流往后爬去。甬道前端的土被不停地运往队伍后面,不断推进的队伍自成体系,前面不断地推进,身后的洞同时被堵上。
风吹过地面,只卷起了一层浅浅的砂石,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这群甲虫在阿大的指挥下将兽人运往斯尔兰特之后,阿大这才邀功似的扬着触角蹭着萧晏池的手指。
等到心满意足的得到意料之中的奖励之后,它才安静地钻到衣兜里开始享用自己的“美食。”
…………
狭窄的地道像是被废弃了许久,里面昏暗一片,因为萧晏池要看病,几个小孩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点燃了他们好不容易找来的半根残烛。
烛火在空气潮湿的地窖中静静地亮着,借着这微暗的烛光,地窖中一群裹着薄衣的孩子们全都注视着外来的两人。地窖中的湿气和寒气让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可就算贴的再紧,还是无法驱散那如蛆附骨般的湿寒。
能取暖的东西都被垫在最中间的孩子身下。
他们一看就不是流浪星系上的孩子,对于忽然出现的外来者,他们的目光中期待大过警戒。
可是,这一行将近十人,全是半大的小萝卜头,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很快,萧晏池就顾不上想这些了,因为躺在中间的那个孩子情况十分严重,他并不是普通的病,而是中了一种剧毒。这毒素狠劲霸道,根本不是一般的药物能去除的。此时他全身都在发青,就连指甲盖上都有毒素的痕迹。
即便斯尔兰特有药草可以治,这孩子可能也挺不到那一天了,他的情况比之前的桑琦好不了多少。他瞧上去好像仅仅是浑身青黑,但是内里的肺腑几乎都腐烂了,只凭求生欲吊着最后一口气。
一群小孩睁着亮晶晶的眼眸满怀期待地望着萧晏池,像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萧晏池迟疑一瞬,望向带他来的那个孩子,道:“我可以救他,但是救了他之后他就离不得我了,救好了他我就得带他走,你确定吗?”靠魂阵维持生机的人就像是一株植物,是无法长时间长距离的离开供应生机的阵主的。
那个孩子像是他们这里最年长的,萧晏池此话一出,所有孩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领头的孩子身上。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别的孩子不懂,但是一直知道内情的他不会拎不清状况。能保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况且能跟着眼前这个人,总好过无望的留在这个星球等死。
小孩一张脸绷的死紧,严肃道:“我愿意,能跟着您,是布鲁诺的福气。”
结阵的过程无需避开这些孩子,因为在他们眼中,只能看见萧晏池挤了一滴血,而后他的手像是在试探体温一样,静静地搭在布鲁诺的额头。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又是什么人?”萧晏池问道。
最重要的人已经注定要跟着眼前的人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瞒的。巴德里难掩忧色的看着布鲁诺的脸色,小声道:“我叫巴德里。我们是被抓来的奴隶,在运输过程中有遇到奴隶□□,族人们帮助孩子跑了出来,因为我们没什么价值,所以并没有遭到追捕。自从逃出来之后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只能偶尔趁着夜色出去偷一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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