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是经过了育婴堂,软布包裹的围栏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毯,七八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在初晨的阳光下爬来爬去,时不时透过围栏的空隙往外看两眼。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开始咯咯咯的笑。
守着孩子的两个女子正在给布料绣花,萧晏池经过的时候她们向他行了个礼,“领主大人早,君大人早。”
萧晏池道,“早。”
再往前走,是两排一层的平顶屋。
孩子们逐渐长大了,所学的知识也开始按照它们种族的特性分科目,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读书对它们来说是一件格外珍贵的事情,大部分孩子都像海绵一样汲取着知识。
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停了,隆起的高坡底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地,旁边就是碧蓝的水产养殖区。
隔着老远的距离,那些劳作的人在机器前面缩成了一个点,像是奔波在田间地头的蚂蚁。
库伯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竹编篮子,他步履匆匆地往地头间走去,经过萧晏池身旁时,还是坠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布鲁诺先发现了他。
布鲁诺双手在唇边拢成喇叭状,高声喊道:“早啊!”
听见布鲁诺声音的库伯也停住了脚步,他将头上的篮子往后移了一下,侧着头往上瞟来,等看清坡上站着的人时,他也跟着喊了一句:“早啊,大人们。”
他的声音被竹篮的边压着,显得有些失真。
萧晏池也笑着冲他们挥手,道:“早。”
说完问候语,库伯在布鲁诺的帮助下将竹篮移回头顶,继续往前赶路,而布鲁诺也在朝着他们挥手告别之后,高高兴兴地缀在自己哥哥身后跟他一起往前走。
萧晏池的目光刚从布鲁诺身上收回,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正准备调转方向离开的人。
来人仿佛也想避开他们,结果他发现的太晚,萧晏池又转头的太快,俩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萧晏池微微挑了下眉,虽然早知道贼鼠又回来了,但这却是他回来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
贼鼠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尘土,犹豫了好几次,终于红着脸憋出一个“早”字。
萧晏池淡淡笑了,像是对待斯尔兰特上最普通的住民一样,回了他一句:“早。”
贼鼠说完话也不走,哼哧了老半天,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老狗又下了一窝崽,挺……挺乖的,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要是不感兴趣那当我没说。”
萧晏池笑着点头道:“好啊,听说他上一窝孩子都能化形了,待会我和君伶一起去看看。”
贼鼠仓促地点了下头,匆匆一摆手就红着脸离开了,结果刚折返没两步,就重新调转了方向,朝着本来要去的地方走去。
他脸色爆红,刻意解释了一句:“我没走反。”
萧晏池点了下头,亦没有戳穿。
贼鼠离去,小坡下人来人往,时不时就能听见一声问安声,萧晏池都一一笑着回答了。
而君伶就一直站在他身侧,与他手牵着手,淡漠的目光唯有落在萧晏池脸上时才能看见柔绵的情意。
萧晏池回过头来,看着阳光底下雌虫俊美到失真的脸,忽然亲了下他的脸。
孩子都生了,君伶却还是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亲昵而红脸,他向萧晏池站得更近了些,小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萧晏池轻声道:“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我很爱你。”
君伶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
他难得有这样清朗如少年般的笑容,尤其此时的他站在光里,笑容更加明媚。
“我也爱你,”他带着阳光温度的唇瓣吻上了萧晏池的唇,他说:“我永远爱你。”
萧晏池回应着他的亲吻,柔声说道:“我也是。”
有时候人生追求的不一定是多高多远的路,人心向往的,不过是一盏茶,一轮灯,一个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你知道你们总会在一处,一同走过深冬,迎来暑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人生归处,莫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要完结了宝们。
168 三枚团子
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已经过去五年。
“哗啦哗啦。”
一个雪白的嫩团子踩着浪花往河里走,酷似萧晏池的脸上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坚毅。
好像它不是背着家长去海里玩,而是身负重任要去海里完成什么任务。
“糕糕!君糕糕!你在哪?”
远远传来的呼唤让雪团子走的更快了, 要不是它腿短水中阻力大, 它早都跑起来了, 要是被那个管家一样的萧香草给抓到,它的冒险计划又要落空了。
但它只是个亚雌, 身体素质自然比不过身为雌虫的萧香草, 即便它们岁数一样大,但它还是被萧香草轻而易举地拉着领子从海水中揪了出来。
它一脸悲愤地盯着比它高了一个头的萧香草, 一口小尖牙都快被磨平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萧香草随了萧晏池的姓, 就连性格都跟他差不多, 它用看智障的表情扫了眼手里的君糕糕,淡淡道:“你刚到海边, 莲娅阿姨就让人鱼去通风报信了。”
一听自己被最喜欢的莲娅阿姨出卖, 君糕糕的眼中立马盈满了泪水, 但萧香草对它的泪水无感,拎着它的领子就离开了海边。
君糕糕努力走了七八分钟的路程, 萧香草几步就折返回去了。
它将手里的亚雌放到海滩上, 示意它自己往家走。
君糕糕虽然愤怒又伤心, 但它心里清楚,一旦被发现, 除了回家它没有别的选择了。
垂头丧气的亚雌开始往回走, 半路遇到了身娇体弱的君乌茶。
君乌茶虽然是个雄虫, 但一家五口, 属它长得最好, 完美结合了萧晏池和君伶的优点,可要是一张嘴,绝对能气的人发疯。
它绕着裤脚湿哒哒的亚雌溜达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啧”的感叹,随即说道:“君糕糕,你是捡来的吧?哪有喜欢下海的虫族?我怀疑你可能是人鱼族不要的孩子,被父亲和雌父捡到然后养大了,然后你现在长大了,是什么来着……”
君乌茶拖长了声音仔细回想,然后猛地一击掌,高声道:“找妈妈的小蝌蚪,哈哈。”
“你胡说!”君糕糕气的满脸通红,连眼泪都顾不上擦了,捏着拳头就朝雄虫的肚子一头顶了过去。
它活像一只小牛犊,娇弱的雄虫被顶翻在地,登时变成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它爬了半天没爬起来,又被君糕糕骑在肚子上欺压,“跟我道歉!”
“我不!”
“道歉!”
“我就不!”
三个幼虫中体型最健壮的萧香草估量了一下同时拎着两个兄弟走的可能性之后,默默移开视线,决定还是等它们打完架之后再往家走。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父亲上次的准备的活血化瘀的药还有半罐,够它俩再打几次的了。
斯尔兰特上的幼虫不少,但雄虫只有两个,另外的一只还在蛋里。
但是如此稀有的君乌茶却不止一次的被其它虫族揍哭过,它屡战屡败,越败越爱讽刺人,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但即便被揍得最狠的时候,它也没有解下手腕上套着的精神力控制环。
这是斯尔兰特上的规定,也是一条只有雄虫要遵守的规定。
在斯尔兰特上诞生的雄虫,只能用精神力自保,一旦用精神力对雌虫造成伤害,那么就会被驱逐出境。
从小就在萧晏池耳提面命下长大的君乌茶将这一点记得记得很牢,如果有其它幼崽欺负它,萧香草会帮它打回去,前提不是它自己主动招惹的。
两只幼虫撕打到衣衫凌乱,头发炸毛的时候,出言不逊的君乌茶以“哇”的一声大哭,宣告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君糕糕满身狼狈,但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得意,它和君乌茶的体型不相上下,输赢向来都是五五分,今日胜绩再添一笔,它十分满意,也不在意君乌茶道不道歉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