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出任何一个带有直接或间接证据的物件,沐景序却毫无防备地相信了他。三言两语之间,几人就在这间书房里定下了后招,没有一点……他曾习以为常的勾心斗角和互相猜疑。
直到他们从书房离开,容棠沿着石子路往院外走,望着头顶月亮,还有点虚幻的感觉。
宿怀璟半路想起什么,让他站在原地等自己一会儿,转身折返回了书房。
容棠抬头看着月色,良久,轻轻笑出了声。
被人背叛惯了,骤然被人这么信任,他竟开始怀疑真实性,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无聊死了。
他摇了摇头,一边心内吐槽,一边却忍不住扬起唇角。身后传来脚步声,宿怀璟已追了过来。
容棠随意打量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自然而然地继续向外走去。
途中遇到玩累了的沅沅和柯鸿雪,后者见到他二人从书房方向出来,面色从容,稍想了一下,轻声问:“说动你哥了?”
宿怀璟点头,柯鸿雪笑开,视线转向容棠:“果然世子爷的面子比我和小宿加起来都大啊。”
容棠听出他在打趣,没有反驳,带着沅沅去边上玩。
宿怀璟道:“之后兄长大约要休息几个月,你怎么打算?”
柯鸿雪不假思索:“自然是陪着他。”
宿怀璟:“不如去江南好了。”
柯鸿雪:“?”
宿怀璟:“江南山清水秀,适合养病,你祖宅也在南方,回去理所当然,离京城远一点并非坏事。”
柯鸿雪眉心微凝,有一瞬的迟疑和担忧,旋即故作轻松地放松下来,晃了晃折扇,笑着问:“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宿怀璟坦然道:“母亲要去江南开办学府,她孤身一人,我不放心。”
柯鸿雪乐了:“行,我去帮王夫人打点奔波,给你婆母做免费保镖。”
宿怀璟强调:“还有我哥。”
柯鸿雪扬眉:“用得着你提醒?”
宿怀璟:“谢了。”
“客气。”柯鸿雪说,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又认真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宿怀璟脚步微顿,动作极浅地点了下头:“会的。”
而后各自错身离开,容棠向柯鸿雪道过别,跟宿怀璟一起上了回永安巷的马车。
空间一瞬密闭,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
“你给兄长下了毒吗?”
“盛承厉换壳子了吗?”
话音落地,二人俱是一愣。宿怀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抱过容棠,说不上赌气还是气馁,轻轻叹道:“棠棠笨一点就好了,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容棠反驳:“这话应该还给你。”
与其将不确定因素交给沐景序的演技,或者宫中太医的医术,不如直接给沐景序下药或扎针,使其能确实显现出这些病症表象,方可万无一失。
而盛承厉的壳子……
容棠摇了摇头,怎么这么聪明啊。
宿怀璟抱了他一会儿,然后问:“棠棠想不想跟兄长一起去江南?柯鸿雪家大业大,柯家在南方权势颇深,你过去了正好可以猫冬。”
容棠沉默片刻,点头:“可以。”
腰间抱着的手瞬间紧了紧,又很快松开,宿怀璟故作轻松地开口:“那回去就让双福他们帮你收拾行李——”
容棠打断他:“但我们得先和离。”
宿怀璟声音瞬间卡在了喉腔里,匪夷所思地看向容棠。
容棠犹豫了一秒,皱了下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或者我给你写封休书也行,我去江南潇洒,顺带还能帮帮娘亲。”
宿怀璟怔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他在开玩笑,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地唤道:“容、棠。”
容棠一点也不怵,白他一眼,神色淡定地回道:“你思想有问题,今晚睡书房自己反省。”
先支走兄长,又让柯鸿雪去南方帮忙照顾王秀玉,现在还来问容棠要不要走。
这不是思想有问题是什么?容棠都懒得拆穿他。
宿怀璟恨得牙痒痒,却又实在理亏,直到双寿眼带怜悯地帮他在书房铺好铺盖,他都没能再近容棠身边三尺。
第二天,沐景序开始装病。
一切依计划行事,沐少卿在金銮殿上晕倒的瞬间,龙椅上的帝王几乎同时、吐出了一口血。
朝堂之上瞬间变得乱糟糟一团宛如菜市口。
宿怀璟站在原地,察觉到一道视线,抬眼望去,年轻的皇子身穿华服,远远地注视着他。
隔着描金漆红的圆柱,盛承厉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不过一瞬视线交错,清晨的阳光落进整座皇城最威严庄重的场所,宿怀璟浅浅弯腰,抬手遥向盛承厉行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是臣子与皇子对视时应有的臣服,更是古往今来,双方交战前的——
君子之礼。
虽然盛承厉其实不太配。
第152章
容棠想了很久宿怀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达到他的目的。
原著从男主的视角展开,读者只知道故事到了最后,剧情一路崩盘,脱离作者设定的大纲与走向,本该被打败的反派稳稳地坐上了皇位。
第一世时容棠早死,没有亲眼见证,第二世却是一日日切身体验、亲眼看见过宿怀璟是如何步步为营、蚕食大半朝堂势力,最后逼宫使得仁寿帝亲自在传位诏书上盖下传国玉玺的。
可当时到底分属两个阵营,容棠并不能准确的知道他每一步的计划与行动。大体方向上有所推测,但也忍不住好奇,很想从第一视角看一看宿怀璟这一路走来的盘算究竟如何开展。
但真的到了大反派跟他坦诚相对、毫无保留的时候了,容棠又宁愿自己去猜,从来不曾主动走到宿怀璟身后,看一看他那些压根没打算隐藏的密函、听一听他和属下还未实施的部署。
宿怀璟很是无奈,问他:“棠棠既然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看?”
容棠却摇头,坦然道:“费脑子。”
两个人之间就算再是知己,灵魂再互相契合,也不可能永远都可以达成统一,在每一件事都不会出现分歧。
与其看过宿怀璟的计划,容棠下意识思索和判断,然后与他产生不同意见,倒不如完全不管。
这样与宿怀璟下一局盲棋,那么对方走出的每一步意想不到的棋路都有可能令他惊艳,每一步无比贴合的路径又足够让人惊喜。
至于那些宿怀璟可能拿不定主意要做取舍的方案……
反正他有困扰的话会主动来跟容棠交流,容小世子没必要费心主动寻他,让自己担忧,他觉得自己现在佛系得很。
沐景序的假期很顺利地批了下来,仁寿帝甚至命内务府亲自送了许多珍奇珠宝与名贵药材到他府上,叮嘱他千万养好身体。
与大理寺一位素来勤勉敬业的少卿在朝堂之上晕倒相比,更令朝中众人惊惶的是仁寿帝在龙椅上吐出来的那一口血。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家中有子女在宫中为嫔为妃的大臣,更是想方设法地送信进皇宫,想要得到一个相对确定的答案,以安他们浮动不定的心。
帝权制度下,皇帝的身体健康程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国家的走向,他们没办法置之事外。
容棠听说沐景序成功告了假,心放下大半,转而思索这件事,问宿怀璟:“这也是你干的?”
宿怀璟彼时正在给他剥柚子,笑着问:“棠棠在说什么?”
柚子自然也是盛承鸣从封地送到京城来的,既大又甜,比其他水果储存时间还长,又比京城的好吃。
容棠看着一小碗剥的干净、连筋理都看不见一丝一条的柚子肉,再瞥向宿怀璟那双素净白皙应该执笔执剑、或掌控他人生死的手,稍微思考了一瞬,决定大度原谅他的明知故问,回道:“仁寿帝上朝时吐的那口血。”
宿怀璟轻笑了一声,一边将最后一块柚子肉剥下来放到碗里,一边慢条斯理地洗着手,道:“心中郁郁之人,终日不得安寝,倘若骤然受到刺激,气急攻心之下,吐血反倒是一种自救。”
上一篇:穿书后我撩翻车了
下一篇:虫族:饕餮上神太会撩虫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