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曾经的致命与绝望的一掌啊。
居然就这么轻易而温柔地覆盖着。
如此平和温暖,怎能想得起那毫不容情的一手刺骨冰冷、一手有去无回?
我一时觉得莫名悲哀,一时又感到了些许暖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我心口上上下下,就和那九曲十八弯的过山车似的,我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像个大染缸,但再怎么波涛汹涌,我手上都是静止不动,面上也始终稳定如山。
我只是去看了那仇炼争。
却见他也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只短暂的一眼,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这人就光速地低下了头。
他都不敢让我去看到他的眼神,好像多看一眼我会跑了似的。
“你可别吃完了,最后一片了,留一半给我。”
他这回的语气倒是又淡又轻,直像一种缥缈而久远的梦话。
不像是平日里的他,没有半点骄纵与豪横。
我这就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仇炼争却目光平静道:“我从前也不怎么爱听书,难道我从前不爱的,现在就不能学着去爱了么?”
我笑意一收,淡淡道:“可你不止是不爱,你分明是讨厌这甜腻味的啊。”
他又看向我,正声道:“难道你从前讨厌的、憎恨的,就只能一直讨厌下去、憎恨下去?就不能改么?”
他问我能改么?
问我能不恨么?
能够去爱从前不爱了的东西么?
我笑笑,我漫不经心地笑,随意自在地说。
“能啊,但是我不敢。”
我笑得轻、笑得随意,所以能平平淡淡地就说了一句本来很重的话。
然后我趁仇炼争还没反应过来时,以极端的平静与果决抽走了他掌心下覆盖的那只手,像抽走了什么多余的情绪,我顺带把糕点放了一点,到自己的嘴里。
是很甜的。
但怎么会有一点点苦在舌苔发散呢?
仇炼争听完我这话,像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神情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变化。
好像哪个平静的部位忽的于无声处一声雷,炸出了惊心的悲哀。又像是某个本来年轻意气的部分,一下子变得十分沧桑了。而某些稍稍流露出的真情实绪,又被重新关上了、掩饰住了。
我只看向他,安慰道:“不过,谢谢你说的这两段话,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也谢谢你的甜点,我现在心情也好多了,我可以接着说书了。”
仇炼争目光一震。
似是想极力说出点别的。
但最终,他也只是笑笑道:“好啊,你接着说吧。”
第058章 阿渡老攻究竟是谁
谁都没听清阿渡与顾思尧之间的谈话,只看见那阿渡一口亲完,便笑嘻嘻跳开,留下顾思尧一脸懵然加困惑地坐在原地,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挽眉头一皱,瞪了阿渡一眼。
他原先是笑容满面。
可这一瞪,却是极厉极严肃。
像个威严霸气的王母娘娘,在瞪一个刚刚随地大小便的混世魔王。
阿渡便无奈一笑,收敛起乖张皮性儿,眼看着就要乖乖地往木屋里走。
可王楚客看不过去,冷眉一震,指着阿渡道:“你这混账!刚刚轻薄勾引了老顾,现在就想走?”
说完,他一把跃向阿渡,想一个蹬腿踢向阿渡,再踹翻这张勾人的面孔!
【仇炼争冷冷道:“踹得好!”
说完竖起一根大拇指,差点看的我把糕点喷出来。】
可这人蹬踢未冲到人前,却有一把刀出现了他的足尖下方。
王楚客一懵,只见那刀背对上他的足尖,一撞就把他震退!
王楚客胡旋鹰回般落地。
姿态依然算是优雅的。
脚尖五趾却还在颤抖。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冯璧书拦在了他面前。
王楚客一皱眉:“你让开!”
冯璧书轻轻摇头:“不让。”
王楚客怒道:“冯璧书,别人敬你,我可不怕你,我得先打这不知廉耻的淫娃小贼一顿!”
冯璧书目光一冷。
这仿佛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锋芒。
别人骂他、打他,他倒是不甚在意,宗独夜那一掌冲着他的喉骨而去,他甚至也可以轻轻放过,不去计较。
可王楚客左一句“不知廉耻”,右一句“淫娃小贼”。
侮辱的都是阿渡。
只这两句话,便让老实人身上竟有了一股极淡极浅的杀气。
但依旧是杀气。
他仰起头,脸上如刻印出一种黑白分明的微怒。
“比武切磋,本是寻常,可你横加侮辱,却是不该!”
王楚客指着那正在一旁看戏的阿渡,怒道:“他自己勾引人,难道不该被侮辱?”
【仇炼争冷笑道:“说得对!”
说完还要翘起一根大拇指,看的我差点想把茶杯砸过去,不过想想可怜的茶棚老板还是算了。】
冯璧书眉头一震,正色道:“你朋友也算是个成名人物,他若想躲开那一吻,自己就能躲。他若自己愿意被阿渡亲,又怎算是阿渡勾引?你怎能说他是‘不知廉耻’的‘淫娃小贼’?”
他振振有词,目光如铁。王楚客眉间一横,只觉得这人实在古板固执,竟与他纠结起什么文字来,他便要上前越过此人。
毕竟冯璧书只一个人,越过去应该很容易。
可他一往前冲。
冲向左边,左边一把刀闪过来。
瞬间上一扬,下一沉,东一晃,西一撇,中一缠。
封死了他的左方去路!
冲向右边,右边一把剑刺过来。
瞬间刺他足、戳他小腹、点他膝盖、拦他小臂,架他肩部。
锁死了他的右边去路!
这只是一个人。
却有一把刀一把剑。
这就等于是两个人,兼守两个方向,却封死了上下左右所有去路!
王楚客连闯七八次,竟一次不能通过。
次次都被冯璧书以一把刀、一把剑给逼退回来。
他声东击西,对方稳若泰山。他故意使个假动作,对方以不变应万变!他想跃过对方头顶,那一刀一剑却在瞬间交叉回到中间,直接把他叉了回去。
他这一个人,居然被冯璧书给包围了!
而且对方明明不动,却好似一场风暴的中心。
以他为一点,一种可怕的气势如风暴般对外扩散、辐射!
竟使得王楚客有一种胸口窒闷的错觉!
这老实人生起气来,怎会如此地可怕?
连阿渡也瞧得眼前一亮!
同时他心中迸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感受过这种强大的气势。
王楚客又惊又怒道:“冯璧书!你和这阿渡什么交情,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
冯璧书眉目微扬道:“你们打起架来,不也是忽然出手、且出得莫名其妙?”
王楚客这就被问住了,这时顾思尧却轻轻叹了口气,拍拍肩上的尘土,在光下立定,微微佝身道:“你们闹够了没有?都忘了正事么?”
王楚客一愣,顾思尧便拿起木杖,拐着身子来到冯璧书身前,道:“我这二位朋友,都是性子冲动的人,还要多谢冯大侠方才手下留情。”
冯璧书方才确实有手下留情。
可此刻却不再留任何情面了!
冯璧书看也不看王楚客,只对顾思尧冷冷道:“顾先生,你们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正事?”
顾思尧看了一眼还在摸腕子的宗独夜,又瞅了一眼火气过甚的王楚客,再最后看向了梁挽。
他几乎扫了全场,唯独没有去看在一旁看戏的阿渡。
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
顾思尧对着梁挽,也对着冯璧书道:“梁大侠,冯大侠,我三人来各有目的,宗独夜是为了挑战阿渡,王楚客则为了挑战你。我倒不为了谁,只是因为新交了这二位朋友,看他们性格都有些傲,做事都冲动,我不放心他们,所以一定得过来看看。若是你们打起来,还请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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