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开始笑了。
笑得竟有些艳气。
“我打扮干净了,我现在就可以去抢那兰雪清的客人了。”
说完他就要走。
冯璧书伸出已经半僵半硬的手,去扯动这少年的袖子。
却被少年轻轻躲过。
只剩冯璧书那僵硬笨拙的手,仍僵在半空。
想要放下,却放不下。
他叹了口气,依旧看向那少年,一脸的正直固执,似有劝阻之意。
少年道:“你是希望我不要去么?”
冯璧书点点头,那少年微一皱眉:“你也别自作多情,我本来最近就缺钱了。凑够钱去救你,我还剩一些可以自己玩呢。”
可这毕竟是出卖身躯啊!
冯璧书焦急之色呼之欲出,可那少年只淡淡道:“你混入山庄,刺杀苏无顾,是因为那‘大器晚刀’向晚堂对么?”
冯璧书一愣,随即点头。
这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少年笑道:“你不去的话,本来我是要去的。”
他看向冯璧书,淡淡道:“我想像你一样出卖力气,或者像从前一样出卖身体,不管怎样,我都要进入这山庄,杀死苏无顾的。”
冯璧书目光一紧,这少年莫非是向晚堂的亲眷好友?
那少年又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替向晚堂复仇?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向晚堂骂过我!”
冯璧书愣住,少年笑得更肆意、更痛快了:“他骂我,骂得可狠了!”
“那天我觉得无趣了,就去街上找人嫖嫖自己,没想到一个老头子过来找了我,我本来想杀了他的,结果向晚堂一出现,先把那老头子骂走了,然后一回头就来骂我。”
“他骂我,年纪轻轻的,又有好手好脚的,怎么不去干活,老在这儿找男人嫖自己,有什么意思?”
“我当时一句话没说,他就恶狠狠地骂我,骂完了,看我身上衣服穿得烂泥一样,就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去买些新衣服,好好洗个澡,然后推荐我去一些客栈、酒馆干正经的活。”
冯璧书听明白了。
那少年也笑道:“他是这几个月来头一个骂我骂的这样狠的人,但也是头一个……真的关心我、想让我正经做人的人。”
“这样的人死了,你觉得我不该去替他报仇么?”
冯璧书叹了口气,那少年道:“你杀了苏无顾,我本来是有些恼的。不过,你也算是给我省了些事儿。你身手也不错,胆识倒也有,我救你一救,本来也没什么。”
说完,他就果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满心叹息的冯璧书。
他虽从头到尾不知这少年的姓名,却已看得出他身世孤苦、飘零于世,竟无一人可以依靠。有一个人给了他一星半点的暖,他就记得牢牢的,揣在心里不放。
他甚至可以为了这一时片刻的小小关心,去杀人!去拼命!
到底是哪位名家教出来的少年郎?
怎有这样的好剑法?
却又过得这样苦呢?
不过半天,那少年就回到洞穴了。
还带着一位痴痴看他的富家公子!
看言语,少年是想要在这崎岖幽深的洞里,和这富家公子一夕欢好!
这荒郊野岭的,那富家公子竟然也肯来?
那少年和富家公子在亲密交谈的时候,冯璧书就在隔壁的洞室。
他可以把所有动静,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第061章 遇上这人谁又能忍得住
富家公子犹豫道:“我们,我们一定要在这儿睡么?”
那少年冷艳一笑:“是啊,就在这儿睡,不喜欢的话,你就别来找我啊。”
富家公子马上讨好地赔笑:“不,你别气啊,山洞就山洞嘛,只要能和你,我,我怎样都是可以的!”
这二人果然不管不顾,竟就在隔壁洞室铺的一草堆上动作起来,听那声响,那富家公子已是蜕尽身上绫罗,眼看就要跨玉骑金了,冯璧书再也忍不住。
他想站起来,拼尽一切把已经僵硬如枯木的身躯站起来,冲到了隔壁洞室!
因为不值得!
为了他这将死的人,这孤苦少年所做的一切本就不值得!
冯璧书一闯进来,那富家公子吓得把大头小头都缩回去了,一时情怒道:“你,你是什么人!?”
冯璧书横眉怒视,那富家公子见他煞气重重地不说话,就问这少年道:“你怎么不说这里有人?这难道是你的姘头?”
冯璧书居然恶狠狠地点了点头,显得杀气腾腾!
他虽然是不能动武,但他就是要把这人给吓跑!
少年看的一愣,那富家公子便怒道:“你,你哄我来这儿睡?怎么你姘头还在这儿!你让他出去!他在这儿我怎么做?”
少年冷眼欲眯,懒怠一笑道:“他在这儿碍你什么了?我给你机会做你就做,不做你还来干什么?”
那富家公子哪儿看见过这么豪横的人,一生怒道:“老子才是出钱的人,你让你姘头滚开,不然老子今天不嫖了!”
少年目光一冷,慵懒的身躯在草堆上一个弹跳而起,半露山水半露秀色,冯璧书几乎不敢去看,他只低下头去,听那少年冷冷道:“我都已经伺候你伺候到一半了,你说不嫖就不嫖?这不成!你给我继续嫖下去!”
那富家公子气极道:“你这无耻贱人,找我来还带着个姘头奸夫!你当我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都要的人么?”
少年冷笑一声。
他只从草堆里抽出一剑!
一瞬间出了十多剑,竟削掉了这富家公子身上所有的毛!
富家公子被这寒厉剑光吓得神魂乱颤,大呼救命,衣衫不整地跑出去了!
冯璧书这才松了口气,却见这少年手里捧着富家公子遗漏下的一个钱袋,一脸冷意地看向他:“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连句感谢都没有。
他只看了冯璧书一眼。
这一眼却还是冰冷而充满厉色的。
冯璧书怔住。
似乎被他这充满厉气的一看,给判了刑似的,困在了当场。
可那少年冷眼一看,随即迸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走了出去。
他的冷,他的笑,好像都如一阵风似的难以捉摸,谁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冯璧书也实在看不清。
他看不清那少年在富家公子身边露出的细肩、小臂、美背,当然也看不清那微弱光下纤细而野性的线条,他更看不清那强烈而富有生气的美,跳脱在少年微微鼓起的雪白瘦肌上。
【仇炼争笑出声来:“欲盖弥彰!他分明都看清楚了!还不肯承认!”】
只是那少年确实拿这钱请了神医,也给他解了毒。
却一直显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也不与冯璧书亲近。
然后在冯璧书有所好转的那一日,少年给了他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我小惊。”少年道,“惊讶的惊。”
冯璧书点了点头,后来他发现,这怪名字确实很配这少年。
因为小惊确实很喜欢使人受惊。
他喜欢吓人,喜欢在半夜忽然出声,喜欢在冯璧书背后做小动作,让他以为追兵又来了,好几次冯璧书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是小惊带着恶趣味在吓人,冯璧书就只能正经地瞪着他,他却乐此不疲,每次吓成功了,就笑着拍掌、翻跟斗、哼小歌,像个蹦蹦跳跳的小猴子。
冯璧书是个正经人,老实人,可也不是个泥菩萨。
若是别人反复多次这样作弄他,他也难免会生气。
可他对这小惊毫无办法。
他每次真生起气来,想起对方的救命之恩,气就没了。
所以,对方再怎么捉弄戏弄,他最多也就瞪瞪眼,跺跺脚,可对方丝毫不怕他,他最后也只能无奈受了。
受到后来,他竟还有些喜欢上这样时不时的惊讶和作弄。
还有些期待,这一晚小惊打算拿出怎样的花样去吓唬他。
他伤势只好了一些,小惊就开始使唤他,让他干各种苦活、累活,甚至是非常离谱的活,比如去极高的山上采一种根本用不着的药材,去隔壁的城镇找一个人说一句废话,或者去买一些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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