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慢慢喂我喝药,而后拿出一个纸包。
我看着他打开了纸包,里面居然是......蜜饯?
我呆愣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甜甜的零嘴。
从前在孤儿院,是没有这种好东西的,别说吃,就是见都没见过。
虽然到了这里见得多,可一次也没尝过。
“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其实我有点想笑,这哄孩子吃药一样的方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但我还是接过,塞进嘴里。
甜丝丝的糖衣融化在口腔,里面是略微有些硬的果肉。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异样,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明白,我抬起头紧盯着他。
被我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沈听雨有些不自在,脸上飘起一丝红晕。
他又变回了那个纯情的少年。
可是他忘了,我根本就不怕吃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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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病床上躺了近半月,身上的伤总算开始好转。
夜深人静,虽然沈听雨嘱咐我不要随意下床,但我只是假意应承下来,并没有打算听他的话。
待他一走,我就翻身下床,不慎触碰到未愈合的伤口,又是一阵猛疼。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天上乌云层层密布,今天没有月光。
这一回我没有灯笼照明,所以只能摸着黑走路。
循着记忆走,我推开了腐朽的大门。
我摸着土,挖出了那个装着碎片的盒子。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许是伤口不允许我如此折腾,我刚站起来,便觉得一阵眩晕。
后来,再醒过来就是熟悉的床。
和一张熟悉的蕴着怒火的脸。
是风嘉祺。
我急忙翻起被褥,没有?
我顿时心慌了,昨天夜里我昏迷后,他是不是看到了那个盒子?
那......那个盒子是不是在他手里?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把自己折腾死了,就可以到地府去向我母妃赔罪?”
我低下头,神情有些狼狈。
我比划着手势:【不是的。】
“呵,希望如此。”
“免得到时候还要我来给你收尸!”
话音刚落,风嘉祺抬脚往外面走,一句安慰和关切的话都没有,绝情的背影浑然像是一个拔屌无情的渣男。
我怔楞地看着他的背影。
“人已经走了,你还要看多久?”
我这才发现沈听雨竟然也在。
他眯了眯眸子:“你是不是才发现我在这里?”
我轻咳了一声,道:“当然不是。”
沈听雨走近了几步,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
我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问:“他看到了吗?”
“没有,是我先发现你的。”
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沈听雨。
莫名一阵泪意上涌,鼻尖一酸,又被我硬生生压下。
我看着残破的指尖,是上次挖土太用力给弄的。
而后沈听雨就开始骂我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重伤在身,不能随意走动!”
“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想用苦肉计让他来看你了。”
他嘲讽地对我笑。
我被他骂的一脸懵,却也懒得向他解释:“随沈公子如何认为吧。”
“你这样子是觉得我冤枉你了?”他看了我一眼,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不是说你为了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吗?”
我摇摇头,把手中的盒子打开给他看,“我只是为了找回这个。”
盒子中没有娃娃,只有一堆零零碎碎的碎片。
“是我毁掉了他对心爱之人的寄托,我想还给他。”
我轻嘲地笑了笑,“我没有资格为他争风吃醋了。”
沈听雨嗫喏着嘴唇,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刚才......”
他说着说着便没了声,最后直接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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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找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把这个娃娃修补。
直到一个老太监告诉我,用鱼鳔熬制的胶水可以粘住,我便腆着脸皮去找了徐公公。
自从上次挨打,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还是那副样子,为了主子鞠躬尽瘁。
我嬉皮笑脸的,带着一点讨好,比划着手势,【徐公公,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鱼胶啊?】
“你要鱼胶做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是沾娃娃,瞎比划一通也不管他看没看懂。
念着往日情分,徐公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让我领着他的腰牌去内务府。
之后我就揣着一小瓶胶水回去了。
第27章 阿宁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
我面对着眼前已经四分五裂的搪瓷,有些头疼。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在桌前一坐就是一天,肚子因为饥饿正咕咕的震动,我也只是拿起旁边冷透的茶水随意灌几口,继续我的大业。
日夜不停地拼拼凑凑了几天,才总算是拼了个比较完整的。
但还缺少了最后一块,在风嘉祺的手里。
我拿着那娃娃去求见他,侍卫要赶我走,我便在门外不依不饶。
门被从里面打开,风嘉祺眼睛向下,声音有些冷,“你来干什么?”
我袖中的手暗自抓紧,我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笑。
风嘉祺缓缓向我走近,我继续讨好地看着他,脑袋随着他的脚步转,颇有种向日葵绕着太阳转的感觉。
他离我越来越近,而后目光随即落在我藏在身后的衣袖上,“你手里,抓着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径直低下腰就要探向我的袖子。
我下意识地慌乱闪躲开,不慎嗅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味道,手中一松。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抻开腿想要接住。
待看到从我袖中滑落的东西,他瞳孔猛缩。
掉下来的正是那个粘好的搪瓷娃娃。
他捡起那个搪瓷娃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着上面刚沾好的痕迹,有些咬牙切齿,“你把这个带过来,是想刺激我?”
我低下头,比划着手势:【阿宁是想......】
他还没听我解释,就二话不说一脚踢了过来,“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下脚并不算太重,但我心下有了计量,刻意往后踉跄了几步。
我原本只想做个样子,却没留意到身后的台阶,后脑勺磕在地板嘭地一声,在这个静谧的殿中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变成了假戏真做。
我后脑勺一阵钝痛,缓缓爬起来,抬起头看着他,手里比划着:【小祺,我是来赔罪的。】
他望着我的眼神满是鄙夷与不信任。
我扁了扁嘴:【阿宁知错了......阿宁拼了好久......】
其实那个娃娃并没有粘好,不止是缺的那一块,古代的胶水不像现代那样强力,以至于每块碎片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一条细细的缝隙,轻轻摩挲还能察觉到。
所以就算是粘起来了,也是丑得不堪入目。
丑陋的娃娃在他莹润修长的指尖显得格格不入。
我轻轻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时胃里突然一阵绞痛,我险些再一次扑倒在地。
好在我及时用手挡住。
他背着一只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很久没有说话。
我觉得他估计是在等我把下文说完。
他长身而立,我维持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地。
我撑起身子,忍着发昏的感觉,还要比划着手势。
【是阿宁对不起小祺,全都是阿宁的错。】
【阿宁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
他还是生气,却仍旧看着我比划完,也不知道看没看懂。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我缓缓抬眼,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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