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自己来南疆之前,小傻子的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经过这一两月的舟车劳顿,清减了不少,瓜子形状的小脸,再配上两道微蹙的秋波眉,更显得楚楚可怜。
老人一开始脸色凝重,到后来竟然大惊失色,语不成句:“这......这是......”
风嘉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桑爷爷,他这是怎么了?”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嘀咕着“我是不是把错了”,又重新替他把了一次脉。
他反复寻觅,闭目聚眉,沉吟半晌,才语含激动地说道:“没把错......没把错!你弟弟这是有喜了!”
风嘉澜原本想的最坏的答案便是柯云楚得了不治之症,可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荒唐的诊断,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错愕:“桑爷爷......您是不是诊错了?”
“我从医几十年了,区区喜脉还是诊得出的!不信你来摸一摸!”老人引着风嘉澜的手放在柯云楚的脉搏处。
风嘉澜只感觉到手下的脉搏跳动得欢快且强烈,和寻常人沉稳的的脉搏并不一样。
老人在他身边说道:“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这是喜脉!”
风嘉澜还是难以置信:“可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喜脉?!”
老人心情亦是难以平复:“这么多年来,我也是第一次遇见男子有喜......不过这种情况虽然极少,但并非不存在......我曾在古医书上看过记载,‘可孕者,一为女子,二为天选’......想必阿云就是这古书上记载的天选之子!依这脉象来看,应当已有两月余了。”
风嘉澜将柯云楚连日来的食欲不振,和柯靖安曾经让他吃避子药等一系列的事串联起来,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开口道:“桑爷爷,你可有办法将这胎儿打去?”
“办法是有......只是会极伤身体,而且很有可能不会再受孕......”
听了老人的话,风嘉澜僵了僵。
他想起小傻子曾经说要给自己生孩子时,一脸单纯幸福的模样,有些犹豫。
可他最后还是问道:“真的没有比较温和一些的方法吗?”
老人抚着须发,道:“这事还是交给阿云自己决定吧,毕竟这是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愕然地抬头看着风嘉澜:“莫非......莫非他是你的......”
风嘉澜敛下眸子,默认了他未说完的话。
第66章 引产
老人从惊讶中回神,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孩子在阿云的肚子里,留不留下应当由他自己定夺。”
风嘉澜垂眸掩盖着眸中的情绪,没有表现出对老人不肯告诉他方法的怨怼,而是淡淡地说道:“那晚辈只能再想法子了,毕竟阿云也一定不能接受自己这怪物一样,会遭人耻笑的身体......晚辈先带着阿云离开了。”
说完,他重新将对外界的声音一无所觉的柯云楚背起,准备离开。
老人有些不放心地在他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风嘉澜驻足。
老人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二人之间谁是主宰,决定权在谁的手上。
他只是想帮阿云刺探一下,阿风对这个孩子是否有那么一点在乎,倘若有一丝一毫,他也不会把方法告诉他。
只是这个刺探结果显而易见。
他不在乎。
所以就算自己不把打胎的方法告诉他,他也会另寻他法,若是法子寻得不对,反而更是害了阿云这孩子。
“我将引产的药方给你......但请你再考虑考虑吧。”
风嘉澜回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桑爷爷了。”
从老人那拿到的引产药方,风嘉澜转手交给了暗卫。
“按这药方去配一副回来。”
他刚吩咐完,柯云楚便嘤咛了一声,羽扇一般的长睫扇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从昏迷中醒来。
他脑袋空空,一时还没回过神。
没有听见他聒噪的说话声,让风嘉澜怀疑是不是他和老人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只是片刻后,便听他在他背后问道:“嘉澜哥哥,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看来是还什么都不知情,风嘉澜暗自松了一口气,告诉他:“你生病晕倒了。”
柯云楚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
“是别的病。”
“那怎么办呀......”柯云楚趴在他的后背上,咬了咬下唇。
“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人。”风嘉澜语调不急不缓,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今晚煎一副药,你乖乖喝了就没事了。”
柯云楚听后精神了一些:“嗯!我不要生病......生病就变成麻烦了,我不要变成嘉澜哥哥的麻烦......”
风嘉澜的步子不易察觉地一顿,随即轻哼了一声:“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柯云楚小声地打了个呵欠:“......嘉澜哥哥,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吗?”
他的脸颊毫无防备地贴着风嘉澜的脖颈,像黏人的小动物般在上面蹭了蹭,这个动作充满了对他的依赖和孩子气。
风嘉澜背着他,不发一言地继续走着。
他身量挺拔修长,肩膀宽阔,薄薄的肌肉蕴含着力量,枕在上面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柯云楚很快又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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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嘉澜原本打算今夜回去便让他把那引产的药喝了,可回去之后才发现长老又设了晚宴,只能将引产的事再往后延一延。
“长老客气了,日常饮食便好,不必设宴。”风嘉澜对亲自来请他们的长老说道。
长老笑呵呵地道:“李大人不必有心理负担,今日是黄道吉日,宜祭祀,方才设宴。”
“哦?想来还是本官自作多情了。”
“不敢不敢......下官特地挖出了上一年十月酿的桂花酿,南疆的桂花酿大人应当也有所耳闻,今日便让李大人尝一尝,烧酒喝不得,这桂花酿大人总喝得吧......”
风嘉澜已经推脱了好几日,此时再推脱一定会引他生疑,便应承了下来。
这次晚宴果然与那日为他们接风洗尘而设的不一样,中间摆了一个大祭坛,周围环绕着一群人在旁边载歌载舞。
他们带着面具,身穿一身重红绿浓的长袍,胸前绘着精致的水云波纹,与他们拾到的那枚纽扣上的花纹异曲同工。
长老见风嘉澜的目光落在歌舞上,趁机劝说:“大人,来尝一尝这桂花酿!”
风嘉澜接过那酒,一杯饮尽,赞叹道:“清甜留香,芳气扑鼻,这十月桂花酿味道果然名不虚传。”
柯云楚见他评价这么高,也好奇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不多时,风嘉澜抬手抚了抚额:“长老,这酒怎么......”
长老关切地问:“李大人,您怎么了?”
“本官觉得......头有点晕......”他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更加晕眩,猛地栽向桌面,撞倒了盛酒的器皿,发出“哐当”一声,器皿碎成几瓣。
柯云楚也软倒在他身侧。
长老看着被放倒的二人,对身边的人命令道:“把他们先带下去,不要杀了,等会必定有人来救他们,再一网打尽。”
他们将柯云楚和风嘉澜绑在一起,丢进了一间厢房。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合上。
顷刻后,原本应该还处于昏迷的风嘉澜睁开了眼,一双眼里全然是清明神奇,丝毫也没有醉意。
和他背靠背的柯云楚也睁开了眼,用气音叫了一句:“嘉澜哥哥......”
风嘉澜狠狠皱起了眉,虽然他已经事先告诉过柯云楚,一会席上不要吃任何东西,倘若让他喝酒,也假装喝了就可以了,但他明明亲眼看着这傻子将酒喝进去了,怎么会......
因为长老就在他身边,他虽然想狠狠地骂这不听话的傻子一顿,却也没有办法。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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