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荆羽微微蹙眉,将五皇子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拨开,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耐:“没你的事。”
五皇子见柯云楚对自己的指责充耳不闻,萧荆羽也对自己摆脸色,更是气得哇哇乱叫:“你是本殿下的伴读,怎么、怎么没有本殿下的事?!”
五皇子没有遗传到他母亲的美妙歌喉,声音有些尖利,萧荆羽一向厌烦他这把尖锐的嗓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吵。”
说完,转而看向呆滞地坐在床上的柯云楚,对他道:“刚才我教你的,都记住了么?”
柯云楚半晌才温温吞吞地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本殿下怎么看不懂?”
五皇子不满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感觉自己和他们似乎隔了一座小山。
他们在山的那头对话,而自己努力探着头去听,却仍旧什么也听不清。
萧荆羽淡淡地道:“你不懂无所谓,他懂了就足够了。”
五皇子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低头小声嘟囔道:“破金鱼,烂金鱼......不就是金鱼哥哥么,本殿下也会叫......”
“哦?五皇子您叫奴才什么?”萧荆羽将他嘟囔的话语尽收耳底,戏谑地说道。
“没什么!本殿下说应该要回去做功课了!”
他发誓!下次绝对不让萧荆羽和他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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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嘉澜下朝回来,便见柯云楚正轻轻地推着摇篮,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倒还挺好听的。
他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像逗弄小猫小狗般地点了点团子的小鼻子。
小家伙皱了皱鼻子,奶凶奶凶地“嗷”了一声,然后一道口水就流了下来。
风嘉澜有些嫌弃地缩回了手:“啧。”
柯云楚笑了笑,说道:“小宝宝都是会流口水的嘛......”
他用一块小方帕仔仔细细地将团子的脸擦干净,把他又变回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团子。
他细细观察着小团子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轻声说道:“再过几年,他一定会变成一个缩小版的你吧?”
风嘉澜没有想到柯云楚竟然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他现在对任何涉及到时间的话题都十分的敏感,沉默了片刻,说道,“或许吧......我先把今日的奏折批阅了。”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他今日提早回来,是因为将奏折带回来批阅了,这样便能够多陪这个小傻子一会。
柯云楚看着风嘉澜的背影,手里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想起了萧荆羽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想要验证我说的对不对,就把这个东西吃下。它会让你表面维持着昏迷的状态,但能保持清醒的神志。”
——“这时候他必定会宣太医进来,你便可以留心他与太医的对话,当中一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
自己真的要这样试探他吗?
柯云楚有些犹豫。
如果金鱼哥哥是在骗自己,那自己这样试探嘉澜哥哥,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的吧......
可如果......是真的呢?
他在心底道:
对不起嘉澜哥哥......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趁风嘉澜不注意,他将那颗小药丸塞进了嘴里,干咽了下去。
才服下不久,他便觉得有些呼吸急促,他抬手揪着胸前的衣襟,慌乱地叫道:“嘉、嘉澜哥哥......”
风嘉澜听见他虚弱地喊自己,一个箭步上前,“怎么了?又觉得冷了吗?”
他将他搂进怀里,催动真气为他取暖。
上一次柯云楚浑身发冷的时候,他发现,这样能够帮他缓和一些,便足足催动了几个时辰的真气,最后连他都有些不支。
但这次他仍旧毫不犹豫地为他催动体内的真气,为他驱散寒冷。
柯云楚却摇了摇头,乖巧地说道:“我、我不冷......”
“那是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风嘉澜抬手在他的额头碰了碰,碰到一手虚汗。
柯云楚张着嘴用力喘了几下,才道:“有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柯云楚没有说谎,吃了那颗药后,他确实呼吸困难,头晕眼花。
风嘉澜提高音量对守在门外的李公公道:“宣桑大夫进来!”
说完,他将柯云楚又往怀里抱紧了一些,低头温声道:“别怕,桑爷爷很快就来了,没事的。”
看见他眉宇中的担忧神色,柯云楚有些后悔,几乎想将自己心里想的全盘托出。
但是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有些晚了,眼皮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顺从本能地缓缓闭上,喉咙也像被堵上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彻底闭上眼的那一瞬,他好像看见了嘉澜哥哥惊慌的模样。
果然,如同萧荆羽告诉他的那般,虽然眼睛闭着,但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也能听得见外界的声音。
他听见风嘉澜喊道:“柯云楚!......楚楚?”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小名。
柯云楚有些欣慰,有些得意,又有些懊恼自己现在这样无法回应他。
嘉澜哥哥分明很在乎自己嘛......他觉得如果不是有那个药物的作用,他已经忍不住要偷笑起来了。
他乐观地想道,金鱼哥哥说的肯定是假的,嘉澜哥哥对自己好,才不会是因为愧疚呢!
过了一会,他便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
风嘉澜:“桑大夫,你快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柯云楚感受到粗糙的手指翻了翻自己的眼皮。
桑老人:“太子妃昏倒之前可有什么反应?”
风嘉澜:“本宫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突然告诉本宫呼吸困难,便昏倒过去。”
桑老人叹了一口气:“就像寒症那般,这或许又是炼制药人的其他后遗症......太子妃分娩时元气大损,草民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引出别的症状......”
......后遗症?
柯云楚有些困惑。
之前桑爷爷明明说,他的寒症其实是吃了阳灵蕊的药产生的副作用,怎么会变成了炼制药人的后遗症?
风嘉澜:“......保守估计,他还剩下几年?”
柯云楚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提了起来。
一种不安的感觉不断在他的心里放大,大到像是要把他的整颗心都吞噬掉。
“太子妃如今出现了新的后遗症,状况不容乐观......保守一些估计,或许还能撑个两三年......”
两三年......
柯云楚有些懵。
自己不是再过几年就会彻底痊愈吗?怎么会突然......只剩下两三年?
许久,他都没有听见风嘉澜的声音,只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又过了良久,风嘉澜终于动了动唇瓣,说道:“如果......本宫当时将阳灵蕊分他一半......”
他话未说完,桑老人便不留情地对他道:“太子殿下啊,没有如果了......”
风嘉澜一怔。
是啊......没有如果了。
当时说不必了,说没有必要将药浪费在他身上的人是自己,现在说如果的也是自己。当真可笑。
——你仔细想一想,同样服下了阳灵蕊,为何祁容夏能够好得如此迅速,而你却需要‘几年’?
——真正的阳灵蕊为谁所用......一眼便知。
——他为了救他的心上人,放弃了救你,所以他愧疚。反正你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他便是在你面前做做戏又有何妨?
——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嘉澜哥哥!
柯云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的反驳在萧荆羽那一句句的质问面前,就好像是一场笑话一般。
原来......嘉澜哥哥一直在骗自己。
他没有吃上阳灵蕊做的药,容夏哥哥吃的才是真的药。
而他......甚至连一半也没有得到。
柯云楚那颗在听见那声“楚楚”后坚定起来的心,突然又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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