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遥豁地起身,一掌拍向万玉柠。
万玉柠也是一身的功夫,却躲也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掌,被从窗子震出花厅。
其时万遗刚随保姆离开,看见此景的只有魏青云一人。
魏青云飞身跃来,扶起万玉柠便要冲简易遥动手。
万玉柠却拉住他,小声道:“快去告诉吕剑吾,易遥怒极,只怕要对他动手。”
简易遥却如同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凉凉地走出花厅。扔下了句:“既然不肯告知真相,你我也不必再做朋友。”
便带着温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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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旻看了这一遭,复杂的情绪在胸中回荡。随着简易遥出了万象行,心中还是无法平复。
他仍被困在震惊中。
被困在师父要遭“黥刑”这个巨大的惊骇中。
一抬眼。人群熙攘,邺京的小巷也是繁华喧嚣。
简易遥负手走在这片熙攘的烟火里。孤单单一条背影,飘飘荡荡,孑然一身。
温旻陡然生出一种沧桑的感觉:这世上,这一刻,简师父好可怜。
他为了我师父,得罪了一个从年少就熟识的朋友。
简师父这种身份好朋友本来就不多。
可我师父……
简易遥似感知到温旻的目光。并没有回身,语气平淡如常:“旻儿,你想说什么。”
温旻定了定神,尽力保持冷静。压低声音答复:“简师父是为了万四爷好。您打他一掌、撂下一句话,江湖中便没人知道是他告诉了我们仇先生的真实身份。您甚至等万家小少爷走了才动手,是怕吓到小孩子,用心良苦。”
“所以你当如何。”
温旻压住心中波涛:“我们已知仇先生便是顾白,这事徒儿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便知行师父,还有阿辽……我也不会说的。”
简易遥得了这句保证,不再多问,继续施施然向前走。
温旻望着他伶仃的背影,忍不住道:“有人在设计害知行师父。”
简易遥再次停下:“谢烨弘只想要你师父臣服下跪。”
“我师父的性子怎么可能冲他下跪?”
“不错,你师父不肯跪。也不会跪。”
温旻毅然道:“请简师父允许徒儿动用金翎羽。否则顾白会害死知行师父的!”
简易遥抬起头,看了会儿天边的流云,悠悠道:“金翎羽可清不了根——那人害你师父么,还说不准。他是想要我的命。”
第239章 235. 最美的花圃
简易遥来到平安治府衙前。
无一人跟随,也没什么架子,递上名帖一副,说了自己名字。
平安治看门的差人也是懂江湖事的。一听这人名字和一位大人物相重,还重得很有意思。
过了一瞬,他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报的正是:维摩宗简易遥。
再一端详。此人冰雕似的面容剔透好看。气质深沉如海,浑身透出股冰似的冷。
冰珠似的眼睛只将人一扫,便似看透了一切般。周身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差人突然明白了自己看见的是谁。
不是重名。是本人。
维摩宗的大宗主简易遥就这么来平安治了!
差人惊呼一声,跑着便进去通报。
临到门槛差点绊个跟头。回过头说了句:“您稍等!”又跑了。
再过片刻,平安治府衙正门大开。萧梧岐快走着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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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遥随萧梧岐进了会客大厅。也不理会那些让座看茶的客套。径直走到萧梧岐对面,肃然道:“鄙宗右护法之事,大人操劳良多。易遥感激不尽。”
一个深躬。
简易遥何等冷傲。当年随幽云王谢邕一起到讲武试艺小坛,当着整个江湖的面,见到圣旨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如今却是这么个大礼。
萧梧岐知道他此番行礼是真心的,赶忙扶住:“简宗主莫要如此。沈护法高义,义举救了数人。梧岐,我……”
我已亏了岩祝。如今连沈大侠也帮不了么?
萧梧岐定了定神,继续道:“梧岐惭愧,让沈护法受了重伤。”
这句指的是沈知行断臂。
简易遥冰冷的眸光有一瞬的波动。
萧梧岐问:“简宗主可是想去探望沈大侠?梧岐可以安排。”
“不必,多谢。”简易遥拒绝得干脆。问得也很干脆,“易遥听闻,圣上要治沈知行黥刑。”
萧梧岐歉然里带着安慰:“简宗主不必担心。朝堂上曹丞相、芮雅公主,民间如万字行万四爷,都在帮忙斡旋,定能回转圣意。”
简易遥回萧梧岐一个浅笑:“圣意难测,易遥不敢妄自揣摩。但我知‘长兄如父’。沈知行是易遥的师弟,幼时入山,小我四岁。他可以说是我带大的,也可以说是我半个弟子。”
萧梧岐不知简易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又隐隐约约猜到了简易遥是什么想法,不由惊讶而疑惑地望着他。
简易遥镇定地看住萧梧岐:“教不严,师之惰。沈知行触犯天颜被罚黥刑。这过,应当我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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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遥与萧梧岐商谈的时间很短。
原因很简单:他很直接,铁了心要替沈知行受罚。
基本不与人交谈。态度虽然恭敬,实质却是交代,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梧岐无论如何也说不动他。不甘却无奈:“好,梧岐去向圣上禀奏。等圣上答复。”
简易遥的笑意里尽是了然:“圣上宅心仁厚,会同意的。”
皇帝要罚沈知行黥刑,为的是出一口气,挣个面子。
现在沈知行的大家长来了。
简易遥自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以沈知行兄长和维摩宗宗主的双重身份在御前一跪。在这张冰雕般剔透好看的脸上刺几个字——这等征服与破坏的快感,哪个掌权者怎能不同意?
简易遥不在朝堂,却太懂圣意。
萧梧岐心中难过,更有种深深的无力:“简宗主还需要梧岐做什么?”
简易遥反而来宽慰他了:“大人不必如此。易遥的确有两件事求大人。”
“请讲。”
“第一,不要告诉沈知行此事。第二,此案落定前,除了温旻,请莫让任何人私下看望沈知行。
“大人您不行,仇先生也不行。”
萧梧岐凛然,却不明白这其中原因。
他知道简易遥深不可测,信他自有原因,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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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遥落脚邺京的消息,早随他打了万四爷、大张旗鼓来到平安治府衙不胫而走。只这一日,就不知有多少人递条子送礼物,想要来探望、观望和巴结。
他却连雨花河畔的大宅也不去,而是下榻在温旻所住的菊坞客栈。
菊坞本就是维摩宗资产。温旻吩咐人将最高层全部腾出来,给大宗主一人居住。
简易遥独自上了楼,隔着房门便感到有人在内。
他谨慎地推开门,见一个人正负手面窗而立。
那人一袭黑衣,身量高而挺拔。听到开门声音豁地转过身,是幽云王谢邕。
他双眼血红,容颜憔悴。满脸风尘,显然是一路疾驰来京。
谢邕是藩王。
若无圣旨宣召,藩王私自入京乃是重罪——明显是对圣上有不轨企图,不然偷偷入京做什么。
更何况是手握重兵的谢邕。
他无宣召而贸然进京,简直是告诉皇帝“我偷偷打你来了”。
纵是简易遥算无遗策,对谢邕突然来访还是吃了一惊。连招呼也不及打,赶忙便去关门。
刚转过身就觉得谢邕扑了过来,而后便是肩头一紧,被抓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先问了这句的还是谢邕。
他和简易遥自小熟识,小时候滚在一起打打闹闹过。
但简易遥极其早慧,自明白谢邕身份非常之后便刻意保持一种亲切的恭敬。好久没和他这般了。
简易遥不动声色,背对谢邕道:“皇上宣召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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