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经没了任性的资本了。
青岩就这么在小钱子的照料下,养起伤来,安置他的这处院子在林州府衙边上,徐守备听说他醒了后,也来看了他几回,送了些吃用补品,提起靖安侯和七王爷倒是颇有信心,只说达格麾下经历了连续多日的苦攻林州城而不下恐怕也已经损耗甚众,大军取回青州茂陵,应当只是时间问题,让他安心。
除此之外,前线每每传回战报,也第一时间命人送来给他传看。
青岩知道这既是他这监军太监的位置权力所在,也是职责所在,哪怕他只是个不通兵法的宦官,但只要有了京城里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授予的权力符号,徐守备这样的地方官员待他便不敢有分毫的怠慢,这大约也正是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上爬的原因了。
一个月后,青岩的伤势好了许多,那位老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箭上余毒基本清除了个干净,伤口也渐渐愈合,前线也在这时传回好消息,青州、茂陵大捷,两城均已夺回,然而徐守备来给他报信时神情却不见喜色,甚至隐隐有些慌乱。
原来青州城破前夜,达格带着亲部连夜逃走,七王爷领了一千精骑去追,却没入了罕沙草原腹地,此后一连七日,杳无音讯,靖安侯派了手底下人马去寻,却都不约而同的在辽阔的草原上迷了路,无功而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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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王旗猎猎
徐知诚一得了这消息,一颗心简直沉到谷底,不敢耽搁,立马亲自去见了谢公公。
青岩听他说完,略作沉吟,便道:“请守备大人速速备马,咱们即刻便动身去青州大营见侯爷。”
徐知诚见他如此镇定,也稍稍心安了些,想他是皇帝钦点的监军太监,或许真有什么法子也未可知,虽有些担心他身上箭伤眼下还没完全养好,但七王爷遇险之事的确也不能耽搁,便没再多话,两人轻骑简从,一道乘了快马往青州去了。
到了青州,果然见城外大军扎营,旌旗猎猎,靖安侯的帅帐落在诸多将士营帐拱卫之中,传令的兵士领着他们进了帅帐,只见帐中上首端坐之人面蓄短须,身着甲胄,眉高耳阔,身材有些发福,想必正是那靖安侯齐锡元。
青岩毕竟是此次朝廷派出的监军太监,又是潜华帝身边近侍,按理来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靖安侯虽为此行主帅,也该给他几分面子,然而却并不起身相迎,只是巍然端坐不动,明显是等着他们给自己行礼。
徐知诚已在宦海沉浮多年,哪能看不出靖安侯这是要给谢公公立个下马威,心中不由暗自叫苦,若在这节骨眼上,这二位爷闹出什么矛盾来,只怕要耽搁了寻找七王爷的正事,他偷眼打量了谢公公一眼,却见那年轻的监军太监面色如常,并无半分不愉之色,态度谦和恭谨的向靖安侯行礼问了安。
靖安侯大约是心下满意,面色稍霁道:“听闻谢公公先前在林州受了伤,本侯本想前去看望,只是一直忙于军务,抽不开身,这才耽误了,万望公公不要见怪才是。”
又命底下兵士为他们二人准备了座椅。
青岩却并不落座,只是拱手道:“侯爷言重了,侯爷身为大军主帅,自然是日理万机,小人不过受了些小伤,没什么要紧,哪里比得军情紧急?只是听闻容王殿下率部追敌,下落不明,殿下若有什么闪失,只怕万岁来日问罪下来,咱们都担待不起,不知眼下侯爷可曾寻得七王爷的消息了?”
靖安侯闻言,面上笑意稍淡,道:“当日本侯与容王殿下、修平伯兵分两路,殿下追敌深入,本侯当时却并不在青州与殿下同行,否则若是得知此事,定会阻拦,来日万岁若真要追究过失,那也该是修平伯的过失,容王殿下年轻气盛、不知轻重,难道他傅恭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不成?公公不必忧心,此事本与你我无干,若是万岁将来追究起来,本侯也会为公公分辨两句的。”
这话倒好似已经认定闻楚凶多吉少了一样,青岩虽听得心下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按捺了情绪,尽量语气和缓道:“多谢侯爷美意,只是容王殿下也才失了消息七八日,咱们也不必太过悲观,咱家想着殿下吉人天相,未必就一定是遇了险,侯爷先前命了部将进入草原寻人,只是因不熟地形迷了路,这才不得深入,草原辽阔,咱们这些汉人不熟地貌,容易迷路也是情理之中,倒不如找几个土生土长的胡人来,让他们引路,或许能寻到七王爷下落,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靖安侯早听闻这年轻的监军太监是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毛遂自荐,才得此差事的,其实论年纪资历,本不够担此重任,心中难免对其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方才见他还算识相,才愿意给他几分好脸色,谁知眼下听这阉人话里意思,却像暗指自己部下无能,寻人不力似的,竟然还敢对自己行事指手画脚,顿时沉了脸道:“本侯何尝不想寻回七王爷?公公这话难道是怪罪本侯寻人不力?”
“公公久居内宫,哪里知道草原上的凶险?罕沙草原虽名为草原,可过了草原腹地到雁断山阳,便是大漠,大漠上足迹难辨,马匹难行,动辄迷路,更是凶险,又与六部王庭相接,万一遇上胡人埋伏,我军不熟地貌,岂非正中那达格下怀,羊入虎口?容王殿下本就不该追敌如此深入,难道咱们还要步其后尘么?公公话说得倒是轻巧,却只不过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站着说话腰不疼罢了。”
青岩被他冷嘲热讽、劈头盖脸一通质问,倒也并不慌乱,只是淡淡道:“侯爷息怒,咱家并无指责侯爷部下寻人不力的意思,只是觉得眼下还未到放弃继续寻找七王爷的时候,诚然深入草原十分凶险,但王爷毕竟是万岁亲子,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咱们便不该放弃,否则若王爷真有不测,将来万岁怪罪下来,侯爷身份尊贵,或许无虞,咱家贱人贱躯,却实在担待不起,还请侯爷也体谅咱家的难处,侯爷若不愿继续寻找王爷下落,还请调拨些人手给咱家,咱家自与徐守备去寻。”
他这么一番话说完,靖安侯脸色已难看至极,半晌才冷笑一声道:“好啊,既然如此,本侯倒要看看公公的本事,就调兵三千与你,只是若公公领了兵去,还寻不回容王殿下,那护持王驾、寻人不力的罪名可就是公公与修平伯的了,与本侯无干。”
青岩拱了手道:“自然,多谢侯爷。”
便带着徐守备出了帅帐去。
徐知诚在旁看得胆颤心惊,两尊大佛打架,他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吏哪敢插嘴,只是出了帅帐才觉得胸口能缓过气来,不由有些后悔方才没能出言阻拦谢公公,叹道:“公公,其实侯爷说得也不无道理,草原上凶险,咱们就是得了人手真的去寻,也未必能把七王爷找回来,何况要找胡人带路又谈何容易……”
青岩听他喋喋不休,心中无奈,转身看着他道:“我知守备也觉得七王爷眼下已经凶多吉少,所以有心躲了干系,不愿牵涉其中,只是守备想想,靖安侯是什么身份,你我又是什么身份?”
徐知诚闻言微微一怔。
“王爷若真有个闪失,即便不是你我的过错,皇上将来怪罪下来,总要有人担责,圣上亲子身死,这么大的事,一个傅伯爷哪里担得住?届时守备以为皇上会砍你我的脑袋,还是会怪罪侯爷?咱家是万岁的家奴,又身为监军太监,林州城有失,咱家躲不了干系,七王爷有失,咱家一样是百死难辞其咎,靖安侯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万岁的妻舅,倒可以躲干系不去找人,可守备大人您呢?难道大人是觉得您和侯爷一样,可以从中抽身吗?”
徐知诚哑然无声半晌,良久,才哑声道:“这……的确是下官糊涂了,多谢公公提点。可是……可是咱们又该如何寻回七王爷?公公恐怕有所不知,胡人秉性奸回狡诈,实在不能相信,何况若用俘虏领路,却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倘若包藏异心,指个错路,咱们岂非落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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