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摆了摆手,转身已朝着书斋去了,他摆明了不想回答谢深玄的问题,谢深玄也只好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书斋。
洛志极和唐练还在他的书斋内等候,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好像互相看对方都有些不太痛快,听见谢深玄和诸野一道进来,他二人方将目光转了过来,洛志极先行礼,说:“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谢深玄瞪他一眼,道:“下午你不许再去乱逛了。”
洛志极:“我……”
谢深玄:“给我去好好考试,不许再跑。”
洛志极有些小小失落。
他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谢深玄却仍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谢深玄这才开口,问:“你这是同意了?”
洛志极:“是……”
谢深玄:“决不食言?”
洛志极可怜点头。
“好。”谢深玄点了点头,说,“我虽然对你喜欢的那些宗教不太了解,可据我所知,大多教派,都不许信众说谎。”
洛志极一怔:“啊?”
谢深玄:“若是食言,要掉功德的。”
洛志极:“……”
“你缺考一次掉一次,不来上课一次掉一次。”谢深玄面无表情掰着手指为他计算,“少写一次课业掉一次,考砸一次掉一次,多掉几次,你下辈子都别想成仙。”
洛志极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他不由面露些许不安,惊惧道:“不对,先生,后面的我可没答应啊!”
谢深玄:“我现在替你答应了。”
洛志极:“怎么还能代人答应呢!”
谢深玄:“那你答不答应?”
洛志极:“我当然不可能——”
谢深玄:“若是不答应,以后你去拜一次,我找人抓你一次。”
洛志极:“……”
“这拜到一半,被人抓走,也算是礼数不全,冒犯神灵吧。”谢深玄笑吟吟道,“这也得掉一次功德。”
“先生,您……您这是坏人修行。”洛志极终于回过神来,甚至忍不住拔高了些音调,道,“您这样是损阴德的!”
谢深玄:“可我不信。”
洛志极:“啊?”
“我既然不信,你的神就管不到我。”谢深玄笑了笑,说,“什么阴德?人死灯灭,死了就死了,没有下辈子,哪来什么阴德?”
洛志极呆住了。
他怔怔看着谢深玄,脑子好容易才从那弯弯绕绕中折腾出来,可谢深玄说得好像没有错,他对谢深玄的诅咒没有半点用处,谢深玄对他的伤害却字字属实,可他确实……确实不能说谎,他以前从未见过谢深玄这般不讲道理的人,如今见到了,也总算明白为何京中有那么多人将谢深玄当做是祸患。
就这张嘴,怎么不可能不惹人记恨啊!
谢深玄稍稍一顿,再问洛志极:“怎么样?现在你打算答应了吧?”
洛志极含泪点头,说:“我答应。”
谢深玄满意了。
此事也顺利解决,他相信洛志极短期内不会再有到处乱跑的念头,早上的文试他们是来不及了,可无所谓,缺考一门总比全部缺考要好,下午还有武试,他得先盯着洛志极,将洛志极提溜去武试再说。
谢深玄松了口气,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诸野和唐练,诸野早对他的行事作风习以为常,他面无表情坐在一旁喝茶,而唐练万分震惊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盯着谢深玄,好一会儿方才回神,低声喃喃,到:“谢先生……我……唐某很佩服!”
谢深玄觉得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他下意识看向唐练的头顶,果真在那儿见到了与他心声略有不同的语句。
唐练:「这就是那该死谢深玄的功力吗?!」
唐练:「啊啊啊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谢深玄:“……”
无妨,这边也很有意思,令人满意。
第47章 骑射之试
小宋恰好在此刻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了, 谢深玄看了看书斋内几人,问众人可曾吃过午饭,那唐练立即起身, 说自己家中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处过多停留, 而后急匆匆同众人告辞, 那副模样, 倒像是正从什么怪物魔爪之中逃离一般,若是走得慢一些,他便要叫这怪物抓住了。
谢深玄也看得清楚, 唐练头上顶了惊恐不安的大字,他这幅畏惧模样大概全因谢深玄而起, 生怕自己若是过多停留,谢深玄便会忽而想起什么事, 扭头来找他的麻烦。
诸野毕竟只是趁着午休赶来太学看一看的, 玄影卫内的公务还未处理完毕, 他午后还有事,便也告辞,只说那些公务应当花了不了多少功夫,他稍后便会再来太学。
洛志极也想开溜,谢深玄却将洛志极留下了,他生怕自己一不注意,洛志极便不知要跑去了何处, 吃饭时他盯着洛志极,整个午休都恨不得跟在洛志极身后, 午休结束后,他更是一路将洛志极押送去了考场。
谢深玄一提溜着洛志极出现, 癸等学斋内的几名学生便立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而后纷纷面露敬佩之意,帕拉更是忍不住感慨,道:“先孙竟然真的能找到糯叽叽。”
柳辞宇摸摸下巴:“最重要的是,先生竟然真能让他来考试。”
谢深玄:“……”
这洛志极……以往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恶名啊?
下午的武试,由礼部的监试官与几名兵马司的大人主考,太学内专为武科分斋设了校场,除了平日上课之外,还作为学生闲暇时蹴鞠所用,如今校场内已然清了场,学生们依照排列次序上前,一一测验。
毕竟只是开年小试,这考核简单得很,不过是骑马在场中绕行一周便可算作合格,中途姿势如何,是否稳当,都不算做得分,只要能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哪怕是在马上挂着走,监试官都可以当做看不见。
这小试的规矩如此放松,令谢深玄多少又有了些希望。
他想,除了赵玉光或许有些为难马,其他人应该都能勉强通过,此事实在比他预先料想得要好,毕竟这一切若是如此,那哪怕是他们癸等学斋,也应该还能够有希望。
今日这武科考试次序,是依照甲等至癸等的顺序进行的,他们癸等学斋在最后,谢深玄便同学生们一同在场边观考,他毕竟对武科全无了解,他是学制改革的漏网之鱼,从小到大唯一做过同武力有关的事情,就是拎起棍子打了两条野狗,那是他人生的壮举,长大以后,再也没有超越过这样的高光时刻。
可就算如此,谢深玄还是能看得出来,甲等的那些学生,显是极为擅长此事,骑马对他们而言几乎同喝水吃饭一般寻常,没有半点困难,看得谢深玄止不住叹气。
他看看人家的学生,英姿飒爽,年少英气,再回过头,看看自家的几名学生。
赵玉光哆哆嗦嗦紧张扯着衣角,洛志极抬头望天放空自我,柳辞宇竟然还在为甲等学生们摇旗呐喊,他越看越觉难过,正忍不住叹气,那甲等学斋内出来了一名面目清逸的俊俏公子,正要翻身上马,兵马司的考官忽而凑着一处多说了几句什么,礼部的大人便乐呵呵高声宣布了几句话。
癸等学斋排序太后,他们坐得也极远,谢深玄是一句话也听不清,他眯着眼去看那几位大人的口型,显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心中正觉古怪,却见同那些考官们坐在一处的伍正年忽而起了身,急匆匆朝这边而来,那副模样,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麻烦的事情,着急想要来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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