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街道上寂静得诡异,教堂的老马车在那偏远的小庄园外停了下来。金发神父走下马车的时候,一阵冷风忽然刮了起来。神父拉紧了披风,教堂里负责干杂事的贝克看着这个鬼天气,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哆嗦,抱怨道:“这见鬼的……抱歉,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说你,约瑟神父。”
“不,谢谢你,贝克。”神父摘下帽子,他向这位尽责的先生表示敬意,然后划了十字,并且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马车夫。那是一个十字架项链。
金发神父走近篱笆大门,在伸手推开之前,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早他一步,把门给轻轻地推开来。神父愣了一会儿,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风太强的关系,不过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白天的时候,这里是个美丽庄严的地方,但是夜晚赋予了这里一个新的面貌。神父就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沉默地环顾着,披风下的手抓紧了藏在袖口里的十字架。
啪嗒啪嗒——
金发神父抬起头,他感觉有什么在夜空中飞越过去,那看起来像是蝙蝠。但是维托亚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玩意儿,至少神父从来没有遇过。
“约瑟神父。”一声叫唤让神父快速地扭过脑袋,他看着大门前站着的仆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是公爵身边的仆人,他提着煤油灯,像是在那里等候了许久。
“欢迎你来,神父。”仆人用空洞的声音说:“请跟我来,公爵正在等候您。”
也许不该在这时候过来拜访。神父的内心生出了奇怪的想法,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那被吸干血液的可怜巡警使他精神紧张,还是因为四周弥漫的诡谲气氛。
神父跟着仆人,他们来到了会客室。在门推开的时候,神父瞧见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银发公爵。那尊贵的大人在神父走近的时候就放下了酒杯,并且露出微笑——他看起来气色不错,尤其和白天的时候比起来。
“冒昧请你过来,约瑟神父,我希望这不会使你困扰。”
神父坐了下来,他强作自然地微笑,“并不会,公爵大人。我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函,我希望能帮助到您。”
金发神父悄悄掉转目光,也许是房间里太阴暗的缘故,他觉得公爵的肤色异常白皙,唇色却如同被鲜血晕染过一样……这是个诡异的思考。
“你能为我做许多事情,可敬的圣职者。”
仆人为神父倒了红茶,公爵对此不感兴趣,他轻轻地摇晃着酒杯,那鲜红的液体使他的双眼映出暗红的微光。金发神父很快就留意到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的一捧凋谢的花束,这让神父的笑容僵住了一会儿,但是公爵并没有掩饰自己对黑发青年的关心,他的话题很快转绕到艾维斯摩尔身上。
“他……还好么?”公爵看着金发神父。
“哦,大人……”神父也许是想保留些什么,“蒙上帝的恩泽,他一切都安好。”
公爵并没有回应神父的话,他沉默地看着这位神职人员,缓缓地微仰头将杯中的液体饮尽。那艳红的嘴唇令神父握紧双手——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这位正派的传教士,说那是刚沾染过鲜血的红唇,神父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约瑟.凯瑟夫神父,”公爵轻声地说:“我希望你是诚实的。”
“公爵……”约瑟神父期盼自己能保持镇静,但是那似乎是有些困难的事情。他的脑子里盘旋着艾维斯摩尔央求的话语,违背心意说:“……请不要怀疑,他一切都安好,我能保证。”
金发神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谈,他想起了正在等待他回去的艾维斯摩尔。他的目光落在公爵左手无名指上的黑宝石戒指,“公爵大人,请问您结婚了么?”
也许把话题转移到女士上,能让一切都好一些,但是神父并不会想到,这使得他们的谈话再度陷入了沉默。
公爵垂下眼,他凝望着他的无名指,在金发神父以为自己冒犯了这位大人时,他抬起眼,面带笑容,尽管这很难看出来,但是神父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悦,仿佛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能让他喜悦的事情。
“是的。”公爵用手覆住了戒指,轻声地说:“就在不久之前,神父。我们有个完美的婚礼,所有的族人都为我们的结合作了见证。”
“那真是……”
公爵打断了神父的话,“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在等他成长。”他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在述说一个秘密:“就算是一百年,那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短暂的时光。但是,那个十年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的时候,不过那是值得的。”
“为了他,一切都值得,我珍视他胜过生命……可敬的圣职者。”公爵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向了金发神父。
在公爵靠近自己的时候,金发神父眼前忽然闪过奇怪的画面,凄惨死去的卖花姑娘,还有在两天前,成为干尸的巡逻员……
神父仰头盯着那逐渐靠近的银发公爵,慢慢地往后挪。
就在神父以为他也许会露出狰狞的獠牙时,公爵冰冷的手紧紧地覆盖在他的手上,慢慢地往他的手心里塞入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
金发神父迟疑地摊开手,他不断地抬头看着公爵,胸口起伏着。
拥有美丽雕花的瓶子里流动着暗红的浓稠液体,神父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只是玫瑰香精,神父。”公爵说:“这是古老的秘方,会对艾维斯摩尔有一些用处……相信我,他会需要这些。”
“不是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我会去看看他……尽我一切的能力。”
如果重新回想这段记忆,神父一定会说:
那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动弹。
一直到走出庄园,金发神父才从这种屏息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他的圣袍被冷汗浸湿,在贝克的搀扶之下坐进马车之前,他的十字架从袖口里滑了出来。
当神父颤抖地把它捡起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裂痕。
◆◇◆
不会再有比这个更邪门的事情。
但是金发神父并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事情。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迎来的只是一切恐怖的初始。
艾维斯摩尔的情况并没有像过去那样——过一会儿就好——他痛苦地蜷缩着,捂紧了肚子,从那里传来的痛楚就像是在啃噬他的生命。艾维斯摩尔的噩梦似乎越来越清晰,他不止一次用惊惶的神情对神父说:有什么要从里面钻出来。
止痛药失去了效用,伯恩医生也说这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他看不出艾维斯摩尔究竟生了什么要命的病。
约瑟神父什么也没办法干,除了祷告之外。他并没有遵从公爵的意思,他把玻璃瓶子藏在教堂的十字架后面。
那是在秋天来临的傍晚,艾维斯摩尔的痛楚似乎和缓了下来。他坐在床上,正在倾听神父朗读圣经。
当神父念完一章经节的时候,轻轻的拍掌声响了起来。
这让金发神父顿住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床上苍白的青年。艾维斯摩尔正在微笑,他说:“你念得真好,约瑟。”
没有人会为诵读经节的神父拍掌,因为那是神父的职责。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做。
艾维斯摩尔合上眼安稳地睡过去之后,金发神父为他盖好毯子,抚摸他青白色的脸颊。但是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那是贝克的声音,他说有人到教堂里请求和神父见面。
那是维托亚的诺德镇长,还有警局的厄博探长。
“噢,约瑟神父……”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且不断地环顾教堂,像是害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
“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金发神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先前只和厄博探长见过两次面,那时候他们面前都躺着被吸干血液的尸骸。
诺德镇长揉揉脑袋,他看样子有些难以启齿。厄博探长看了一会儿教堂里的十字架,然后把目光转向神父:“是的……约瑟神父,有件事情,需要你,只有你才可以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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