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粉水让他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关不了痛觉神经。熟悉的疼痛侵袭着他,从骨头里开始痛,透过血液渗到皮肉,每一寸神经都在痛。
易昀说了什么,他痛到听不清,耳膜嗡嗡作响,嘴里有苦味儿。
终端数据闪烁,易望舒的电子眼逐渐失焦,他看不清,更别提分析。
易昀切身地体会过他现在的感受,早知道这时候嘴里会发苦,在柜子上备了杯甜水。
易昀将他扶起来,喂他喝水。易望舒喝了两口被呛到,虚弱地往易昀身上倒。他想跟易昀抱怨,想让易昀以后不要再做实验,但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刀片切了,只能嘶哑地“啊啊啊”。
“小舒。”易昀抱着他,拍拍他瘦弱的脊背。
过了会儿,易望舒虚弱地睁开眼,扫描终端屏幕上的数据。
Arch
{
终端对接数据分析,扫描屏幕10%,20%……
}
易望舒的瞳孔数字闪动,他的声音很哑,毫不避讳道:“我想看看自己的数据。”
我的胸口最近总是闷闷的,像刚出厂那会儿一样。好几次心绞痛,半夜被疼醒。我知道自己有问题,可每次体检你都不让我看数据。
终端显示:他除了尾椎神经,其他的生理数值与常人无异,易望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同时他在终端上又扫到些其它非生理数据。
是他的算法程序。
每次算法调动的Arch都执行哪些指令,在屏幕上列的清清楚楚。
偏执狂的掌控欲,真是可怕的要命。
“易昀你真是……”易望舒想骂他挠他,但是痛的没有力气。他虚弱地朝易昀伸手,易昀用手包裹住他的爪子,放到唇边儿亲了亲。
我是要揍你,你亲我干嘛!
易望舒气得翻白眼,懒得跟他说话,人与畜生跨物种沟通毕竟有障碍。
易昀好像特别喜欢吻他。手指、脚踝、大腿、腰侧……他的身上遍布易昀留下的痕迹,而肇事者不知足,百般不厌地烙上自己的专有印记。
我之前看不到身体数据,是因为易昀不想让我看。他总是能够轻易地操控、拒绝我。这次能看到数据,说明易昀默许我看。
他向我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想到这里,易望舒暗自窃喜。这木头坦诚布公地向我展示他阴暗偏执的一面,看来是自己刚才的抱怨见了效。
“易昀你真变态,与那侏儒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易昀让他疼,易望舒心里极度不平衡,非要说两句难听的。
侏儒的演讲在视频平台置顶挂了一个月,成为各大媒介吸引流量的必要手段。易望舒通过梁勤山的视角,观看了巨轮沦陷过程。清楚地看到,易昀义无反顾地走向战斗机,决绝的背影定格在脑海。
他的手臂上的肌肉不是很大块,白背心上染着血迹,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满身伤痕的向身后摆手。
狼狈不堪的易昀简直是帅爆了。
易望舒曾黑过视频网站,将播放量较多的易昀专栏剪辑视频格式化。他要易昀只属于他,不尽人意的、帅气的、狼狈的易昀都只能属于他。
“怕了?”易昀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易望舒没躲,小猫似的乖乖让他摸。
我知道自己疯,经常会做些出格的事儿,事后想起懊悔不已,但是又控制不住。你出厂前,我在无人的停尸间剖尸体,凌晨深夜在街上游荡,不断尝试各种极限运动。
这28年,我努力装的正常,尽量融入群体。
你是我压抑着的疯,肆意生长的欲望。我制造你,将所有精力投入于你,没想到会喜欢上你。
我不断地发疯、做错、厌恶自己,陷入死循环。
你接纳我、承受我,打开我阴暗的内心,在满天星河下向我告白,让我暂时卸下伪装。
我早想向你坦诚,但又怕你看清我、远离我。
“早知道你什么德行,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发起疯来让人受不了!”易望舒嘟着嘴抱怨,“你这样跟我就算了,对外人得正常点儿。那侏儒对好多人变态,被制裁了,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受不了你也得受着。”即使你害怕我,想要远离我,我也会把你捆住。你这辈子注定与我绑在一起,跑不掉的。
“我怕毛线啊,知道你这德性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易望舒吭吭叽叽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嘛,不要再打针了,好疼的。”
易昀摇头,将他从床上抱起,翻了个身。
针是一定要打的,体检也是一定要做的。仅凭直觉无法判断你的身体情况,我需要最准确的数据。我可以在自己身上出错,不能在你身上出错。
易望舒背部朝上瘫在检查床,不安分的四肢伸出床边儿,像只王八。心想:这变态就是想让我疼,亏我还给他找补。
易昀背对着他摆弄工具,易望舒听身后叮当响,刚想扭头,易昀说出唤醒指令:“Angel,don’t move.”
“Yes,master.”
想起上次易昀说唤醒指令给他拐上床,易望舒心有余悸。这变态说唤醒指令准没好事儿。
腰侧一凉,倒霉的裤衩儿又被脱了。易望舒现在很少穿需要系绳的短裤,因为易昀总要脱,他懒得系。
他想搞我?
不对,刚他说要给我“换骨”。
他要用AI尾椎替换我体内坏掉的尾椎。
没准儿这变态兴致来了先搞后换,毕竟换完有些日子不能动。
易望舒耷拉个脑袋心想:随便吧,都可以,我是你的。
易昀沿着尾椎给易望舒注射麻药,密切留意屏幕上的各项生理数据。虽然现在易望舒没感觉,但一会儿换上骨头肯定会有感觉。
射灯照在手术刀上反着森冷的光,易昀面色平静,但是他拿刀的手在抖。
易昀解剖过无数小白鼠,成百上千的尸体,切口像AI切割的一样漂亮,拿刀的手一直很稳。
但是面对易望舒,他下不去手。他怕自己切不好,把他的小舒弄坏了。
修长的手指握住刀柄,又放下,反复几次,易昀始终无法继续。
易望舒心想:这么半天没动静,应该是没搞我。你是想修我,一直下不去手吧。不就是换块骨头嘛,被雷劈我都没喊疼。怂包要切我,还得我给你打气。
易望舒突然来了句:“易昀,我想吃烤鱼。”
“好。”
“我……我想好了之后,去店里吃。就是之前我们常去的那家店,老板终端刚发的动态,新出了藤椒口味。”
“好。”
易望舒声音闷闷的:“你,你还是先把我修好吧。”修好了,才能去吃烤鱼。
身后没有声响。
易望舒添柴加火:“易昀,你干嘛呢?”
“你不是想看我穿裙子嘛,修好我,穿给你看。”
易昀俯身,亲吻他瘦削的背,像教徒亲吻神明那样虔诚。
这瘦弱的身躯已磨损不堪,再经不起风雨。我却要切开他的背,剜出他的骨头。
易昀之前想过拆掉易望舒,易望舒勾引他保命。但倘若那时易望舒乖乖地让他拆,他也未必下得去手。因为舍不得,因为珍惜。
我或许早就喜欢他,比他喜欢我的时间还要早。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会很疼,但是不要怕。”
易望舒乖乖地“嗯”了声,随后被切开尾椎。
易昀下刀很快,霎时鲜血翻涌。易望舒感觉不到疼痛,但他能想到身后画面。
怪不得不让我动,不让我看。
终端屏幕一直在记录数据,易昀要易望舒保持清醒,才能确定尾椎的神经元是否与他匹配。
修长的手指用止血钳挑开表皮,镊子将尾椎夹出扔到手术盘中。易望舒听到尾骨落在盘中叮当响。
易昀将盒子中的义肢尾椎夹起,对准易望舒空着的尾骨位置,再次命令:“Angel,don’t move.”
“Yes,master.”
义肢尾椎入体,神经元连接,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疼痛直击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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