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有两份爱,都被你毁了。”
特种兵的训练习惯使梁勤山一直保持身姿挺拔,腰杆永远是笔直的。但现在他像颗破败的枯树,身体前倾,发丝颓败地散落在脸上,双手颤抖着立于地面支撑身体。
梁勤山跪在祷告位前,正对着《审判》壁画,行容枯槁。易望舒伫立于壁画前,神色淡漠,绝美容颜似皎洁的月,没有世间的喜怒哀乐。
易望舒不关心梁勤山的情感履历,不去想易昀话中深意,不去思索没有逻辑的情感问题,在他这儿,AI是第一优先级。
“既然克隆人都造完了,你为什么还要改行从事AI领域?”易望舒垂眸看向梁勤山,神色淡淡。
“因为我想彻查她的死因。”被解开陈年旧疴,梁勤山的声音不再有底气,说话断断续续,“她在T国读研专攻pino提纯技术,回国后带着技术加入LA组织,最早的pino提纯专利都是由她发明的。07年在她回T国参加同学聚会时偶遇恐怖袭击,我觉着这不是偶然。”
易昀问:“你认为是T国不想技术外流,蓄意制造的恐怖事件?”毕竟T国为了系统可以制造沉船,这事儿发生在他们国家不稀奇。
“对。”梁勤山说,“但是她的校友几乎全部遇难,从T国查起太难,所以我就加入LA,一边继续她的课题,一边查案。”
但是案子没查到,反而越钻研AI越鬼迷心窍了。
易昀问:“你加入Lapino,甘愿受监控,是因为他们用你妻子威胁你?”克隆人的事儿一旦东窗事发,梁勤山绝对会受社会抨击,道德谴责。
“是。”梁勤山喉咙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像是从破风箱中挤出来的,妻子永远是他的软肋,可以轻易将他击碎,“2004年一群热爱AI的年轻人成立LA,却没想到这机构在14年后变了样儿。Lapino是事业单位,规矩多束缚多,不利于查案。在LA转型为Lapino初期,我就提了离职,结果被他们翻出陈年旧账。”
“你是如何一次性制造这么多植入程序的胚胎细胞?”易昀继续问,不给梁勤山一丝喘息。据报告统计,90%以上的人在情绪低落时,更容易吐露心声讲真话。
果不其然,梁勤山有问必答:“3年前我制造了S257,它的特定能力是可将程序植入到胚胎细胞,但这功能只能用一次,于是我……我提取了爱冰的DNA和尽可能多的生物体细胞进行还原。将18928个植入程序的母细胞存放在Lapino17层的1098号实验室。”
“Lapino给你提供实验环境,你为Lapino提供技术?”
“是。”梁勤山答,“3年前你毁了所有母细胞,Lapino一直在追查。”
“你知道Lapino想用他们来做什么。”易昀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是肯定。
如此大规模的实验需要非常精准的仪器,而梁勤山显然没有资金筹备这些实验器具。他为了制造令自己满意的妻子,与魔鬼做交易。
Lapino培育母细胞,将他们变成一个个活体器官容器。
“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梁勤山说,“顶多是在你离去后删掉些录像。”
原来3年前Lapino没有查到我,不是因为没录像,而是梁勤山把它们删了。他应该是一开始想要让妻子“复活”,中途知道Lapino目的,后悔了。
人性本善,做出错误决策的人往往是摇摆不定的。
纷杂的世界面临无数抉择,能在每一次选择中一直坚守本心的并不多。
易望舒不忘来时目的。他要策反Lapino高层阻止国防部召回轴芯含有T-12的AI。
梁勤山只是受制于Lapino的提线木偶,我需要摸清Lapino架构找到决策者。
他刚张嘴刚发出个音节,易昀先说:“你为T国设计系统架构,是想查案么?”
Destiny架构设计师想让“AI具备人的情感”,梁勤山并没否认与T国联系,毋庸置疑,他就是destiny的开创者。
“是。”梁勤山今天说的最多的回答就是“是”,他为易望舒准备的剧本没用上,倒是一直在顺着易昀说。进门时S193说“来了两个”,梁勤山原本以为易望舒换过轴芯后易昀不会再与他有过多牵扯,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
易昀查到的远比他想象中多很多。
“看来是没查到,打白工了。”易昀言语轻蔑。
梁勤山沉默不语。
见二人一时沉默,易望舒开口想转移话题,再次被易昀打断:“我查到了些东西。”
易昀非常自然地拉起易望舒的手,在他手中拿回自己终端,向梁勤山发送条信息。易望舒直到终端被收回才后知后觉,他只窥探了易昀终端的加密区,并没看其它。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不看易昀隐私,再次将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归结于:懒得看。
爱情的前提是理解、尊重、信任。
而不是猜忌、纠结、利用。
梁勤山看到信息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能让一向沉稳的梁勤山不淡定的信息堪称平地惊雷,易望舒扫描二人通讯记录,查找到一条视频:
「2007年1月1日
高爱冰坐在巨大的蓝色屏幕前观测数据,在她的身旁是数十个敞开的培养箱,培养箱内存放着熟悉的面孔——周芸」
视频只有10秒,画面定格,数十个周芸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屏幕,诡异的可怕。
“你有在Lapino见过除周芸外的其他高层吗?”
梁勤山摇头。
易望舒此前检索过Lapino所有员工的关系网,他们都没见过所谓的Lapino高层,无一例外。
Lapino作为事业单位,没有高层只有一种可能——它的实际控制者在更上层,甚至很可能涉政。
“Lapino禁止员工与AI控纵,重要文件都是纸质版,就连换个银行卡都需要本人到场……表面上看防的是AI,实则防的是人类。”
周芸是高爱冰创造的仿生人,一开始只是Lapino实际控制者的传话工具。
但现在的“周芸们”很可能早已产生自主意识,并且在Lapino成立初期就开始谋划一盘大棋。
Lapino看似受控于国家,实则在周芸的操控下,像竹子向下扎根,根系已达地底数十米,待到合适机会冒土而出。
“哈。”易望舒想到来时路边看到的宣传标语不禁嗤笑,还说什么与AI友好相处,造了我们,妄图用算法制约我们,殊不知Lapino的掌舵者早就反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算法只能制约A级S级,无法完全制约由胚胎细胞发育而来的顶级AI。
比如周芸、易望舒、以及“高爱冰”。
易望舒心想:既然Lapino的控制者同为AI,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易昀看向他,目光灼灼,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问出的话还是对梁勤山:“你刚说是Lapino毁小舒?”
“是。”梁勤山答,“自T国回来后,周芸知晓Angel存在,曾向上级汇报过,暗指有人私自生产克隆人用作伴侣AI。”
呵,好大一口锅。
易望舒瞬间明了:不是所有AI都能做朋友。
第83章
人造人/克隆人AI站在AI金字塔的最顶端,主管意识可以干扰算法程序;
S级AI先有系统后有身体,具备主管意识,但完全受控于算法;
A级及以下AI是彻头彻尾的机器,只是人类的工具,完全受控于算法。
所以S级AI是拥有自主情绪但被束缚的“人类”,并不是只比A级多层皮。
拆机会产生自主意识是因为新硬件与原系统不兼容,杀人的拆机不惜以自断红线为代价违背算法。
那没有自主意识的AI呢?
新闻报道出事儿的都是拆机,而AI每年销售额非拆机占比91%,这些AI从未出现过事故。因为它们只能乖乖听话,执行算法程序,成为主人的欲望容器。
易望舒无法想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随时都充盈着“AI被施虐”的画面,而他们无法反抗,甚至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它们只能服从。像是封建社会的奴隶,没了思想,被束缚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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