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比以前瘦了很多,五官轮廓更深刻,和之前的样子不太一样,身上有种厌世的颓废和无所畏惧。他刚从某个地方回来,参加完任意的送行会之后,明天一早还要去另一个地方。频繁奔波让他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再也不是之前军部里百无一漏的梁大校。
任意有些难受,试探着问梁都:“如果找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我试过。”梁都没回避这个问题,事实上他早就想过很多次这种可能。
“找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消息。我想,不然就不找了,以后就当没这个人,重新开始新的感情和生活。”
“一开始其实可以的,觉得也没失去什么,生活还在继续,挺好的。”梁都手指扣着空酒杯,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可是有一天早上醒来,厨房、客厅、花园,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不但那天早上没有,以后的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不会有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受不了。”
任意沉默地看着梁都走去料理台,又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傅言归的视线一直落在任意身上,无论任意何时回头,都能看到他。一场饭吃下来,生死离别的气氛被渲染得很足,任意心里不好受。
傅言归是懂任意软肋的,这么几个人,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他心生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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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任意跟奶奶启程,傅言归亲自去送的,没表现出依依不舍,面上看着很平静,仿佛任意只是去度个假,很快就回来。
事实上,傅言归在他们走的第二个周末就去了康养小镇。司机放下他就离开了,他站在院子门口,隔着矮栅栏墙看正在忙活的任意。
任意一抬头,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奶奶有东西忘拿了,我来给你们送。”傅言归举了举手里的一个袋子,说得像是串门那样轻松,四个小时的奔波跟只走了四分钟一样。
任意和奶奶住进来不到一周,很多东西规整起来要费时间,任意每天都挺忙的,感觉日子过得飞快。傅言归这一来,让他瞬间有点恍惚,好像自己完全没离开。
任意一只手举着满是泥的铲子,走到门口,将里面的木栓打开。傅言归信步走进来,将袋子往旁边椅子上一放,接过任意手里的铲子,说:“我来弄吧。”
他往前走两步,又回来,将外套脱下来,一起放到椅子上。然后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绷的小臂肌肉,又看了看呆在当场的任意,抬手将他头发上的一片枯叶拿下来,这才不紧不慢走到花树旁。
一套动作下来自然娴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奶奶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傅言归便喊他:“小言,你怎么来了?”
傅言归停下手里动作,冲着奶奶扬声说:“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我周末没事,给您带过来。”
“是什么?”奶奶想不起来有什么要紧东西没带。
“勺子。”傅言归大言不惭地说。
任意:“……”
奶奶打开袋子看,确实是她在得月台用过的勺子,银质把手,上面雕刻着吉祥如意纹。是很珍惜,但还不至于珍惜到驱车四小时送过来。
“你跑一趟多累。”奶奶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怕您用不惯别的。”
“那别干活了,歇歇吧,晚上就住下,明天再走…”
“好。”
任意:“……”
傅言归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任意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很知情知趣,住到第二天就准时离开了,没再找别的借口留下。任意猜测,可能是因为军部太忙,他不具备再住一天的条件。
任意挺担心他每周都来的,不过还好,之后的几周傅言归都没来,但每周五都会通电话。他也不直接给任意打,就跟奶奶视频,说自己这周有什么事走不开,过两天来看奶奶之类的话。
但只要周末没事,傅言归就雷打不动过来。刚开始还找理由,后来就什么理由也不找,来了就进屋,和奶奶聊天。奶奶挺高兴的,给他讲小镇上的生活,自己又认识了哪个老姐妹,对方的儿子竟然是总统。
奶奶还处在震惊中,任意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住进来就发现,在这座小镇外围深山里驻扎着一支部队。任意猜出来这应该是执行某种任务的特种部队,编号很神秘。有一次他想去山里转一转,被一个军人拦下来,问清要去哪里之后,便陪着他一起上山散步。
任意问他什么也不说,只说山上可能会有野兽,陪着会安全一些。任意猜测小镇上住的每个人,那支军队都了如指掌,因为那军人在山路上曾喊他任先生。而那支部队的任务就是保护小镇上的人。
所以任意听到总统他妈住在这里一点也不惊讶。
有一次半夜任意听到门外有动静,起来看,竟是傅言坐在院门外。他倚着矮墙,大衣拿在手里,闭着眼,不知道睡着没。任意被吓一跳,赶紧上前看他。一走近,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是喝了多少啊。”任意看一眼手表,凌晨一点。
任意喊他的名字也不应,上前拉了几把纹丝不动,应该是醉得太厉害了。远处暗影里停着一辆车,司机见状跑下来,一个劲儿给任意道歉。
“主席参加完一场应酬,九点散的场,本来要回得月台的,可他非要来这里。”司机一脸崩溃,“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来了。”
可不是嘛,开了四个小时,正好到这儿。
司机和任意一起使劲,将傅言归拉起来。傅言归身子一软,整个人扒住任意。傅言归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体型恨不能是他两倍,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差点把任意拍地上。
任意用力撑住他,气喘吁吁地跟司机说:“你辛苦了,家里有空房间,赶紧进来歇歇吧。”
司机连连摆手,任意这个房子,他可不敢踏入半步:“镇上有专门的招待所,我去住一晚就行。明天主席醒了,如果需要用车,您就给我打电话。”司机说完就回到车上,一脚油踩出去,很快没影了。
喝醉的人死沉,任意费力将他挪到屋里,等将他弄上床,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任意喘口气缓一缓,正要去卫生间拿毛巾,突然被拉住手腕。一回头,床上的人半睁着眼,应该还是醉的,说话带着浓重鼻音。
“你怎么在这儿?”
任意拍他手背,拍不开,干脆放弃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开夜车走那么久很危险的…”
傅言归突然笑了,但脸上肌肉不太受控制,笑容看起来便有些奇怪。
“……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你。”他说话没大有逻辑,瓮声瓮气的,“太想你了,我让司机一直开,好了,现在到了,我很开心。”
任意沉默少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傅言归脸上的疲倦太明显,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着,想必是这阵子太忙了。
“以后别这样了,很危险。”任意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反反复复这一句。
傅言归嘟囔一句:“留不下你,总得留你在近一点的地方。”
他醉得厉害,抱着任意不肯撒手。任意怕吵醒奶奶,没敢弄出太大动静,最后看看熟睡的傅言归,又看看紧紧抓着自己腕子的手,心说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任意挣不开,又困得要死,坐在床边地毯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等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了。
房间里还有一些酒味,没有傅言归,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发了十分钟的愣,才慢慢爬起来开窗透气。这个房间是客卧,他收拾好床铺,便回自己房间洗漱。
床头柜上的手机有未读信息,他拿起来看,是傅言归发的。
【早上十点还有会,先走了。】
消息是早上八点半发过来的,按时间推算,傅言归凌晨五点半就走了,隔了三个小时发信息是怕吵醒任意。凌晨一点钟过来,睡不到几个小时又回去,也不知道折腾个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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