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150)
“喂,”他们有段日子没通电话了,“房总。”
房成城上来就问:“海外IPO还有希望吗,”他语气急躁,“你再帮我问问,你们万融的投行也行!”
匡正蹙眉:“你的婚离完了吗?”
“快了,”房成城说,在那边踱步,“处理财产还得一段时间。”
“暂时别想了,”匡正实话实说,“等你把家里的事码平,财产全部分割清楚,咱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房成城的嗓门大起来,“我没那么多时间,老兄!我的股票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在跌,我得翻盘!”
“房总,当时我劝你不要离婚,你当耳旁风,”匡正指出他的关键性失误,“好不容易有了你老婆出轨的线索,我让你去查,你记得我是怎么说的?”
房成城不记得,这件事从始至终,他的脑子都是乱的。
“我说,”匡正一字一顿,重复当时的话,“拿到东西别急着抖,找专业律师,我们跟她谈判。”
拿着她红杏出墙的铁证,团队作战拉开了谈,让她撤销离婚申请,删除微博爆料,过几天再改口澄清,把房成城的负面形象拉回来,把风火轮的股价重新托上去,当时如果听匡正的,动影传声绝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可你是怎么做的?”匡正问,“你那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以后风火轮的股票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会跌?”
话落,耳边响起占线声,是张荣打进来。
“我他妈也不想!”房成城吼,“我老婆给我戴绿帽子,还满世界骂我找小三,这种女人我能让她好?”
“可你对她忠诚吗?”匡正反问,“你们半斤八两!”
这时张荣第二次打进来,房成城还在嚷:“男人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匡正打断他,“你连孩子都有了!”他冷静一下,不想再争论这些没意义的,“房总,因为这些破事,你从天上掉到地下,值吗?”
房成城不说话了,他也知道不值,但为时已晚。
“你已经错过了海外IPO的最佳时机,”匡正给他建议,“只有等,这种时候你越急着翻盘,对你、对公司越没有好……”
啪嗒,房成城把电话挂了。
匡正一屁股坐在床上,很无奈,但无奈也没用,他不是客户,无法替客户做决定,甚至只能看着客户闷头乱撞,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叹一口气,给张荣打过去:“喂,张总,有急事?”
张荣一反常态,半天没开口。
“喂?”匡正皱眉。
“是这样,”张荣的语气很平静,“我近期要离婚,想咨询下你的意见。”
匡正腾地从床边站起来,“离婚”,他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头大:“你没看见动影传声什么下场?”
“看见了,”张荣说,“所以才找你商量,怎么办比较稳妥。”
“稳妥……”匡正苦笑,都离婚了还谈什么稳妥,即使不像房氏夫妇闹得那么荒唐,对企业市值一定也有影响,保守估计在百分之十左右,“从私银的角度,我不建议你离婚,你夫人年纪也不大,钱、房子、股票,什么都好谈。”
没想到张荣却说:“她不是我夫人。”
这下匡正彻底傻了,半天没说出话,房成城那家伙把小家安在伦敦,张荣更绝,直接把小三戳到眼前来。
“我夫人在伦敦,”张荣告诉他实情,“这边这个没领证,只是照顾我。”
照顾,说得真好听,匡正捏着眼角,仿佛已经看到新一波爆炸性丑闻正向他袭来。
“我夫人是我大学同学,”说起妻子,张荣很温和,“她不是那种肯依附男人的女人,她有自己的追求,这些年也不靠我,我们……就像节假日通通电话的远房亲戚。”
“离婚谁提的?”匡正问。
“她,”张荣答,“有名无实的婚姻,她也觉得没意义了吧,我是不想离的。”
“财产呢,”匡正直击核心问题,“她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稍顿,张荣说,“但我创业的时候,她给过我很大帮助,没有她,就没有正彩的今天。”
匡正挑眉:“你什么意思?”
“正彩有她的一半,”张荣肯定地说,“我的意思,依法分割财产,但要把我们离婚对公司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和房成城看似相同、其实迥异的个案,但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到一家上市公司,小到一个三口之家,只要离婚就有风险,对正彩电子这样处于扩张期的企业来说,无异于大风天里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死于非命。
挂断电话,匡正躺在床上,看一眼表,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半,他根本不用翻通讯录,直接输入宝绽的号码,拨过去,那边响了一阵才接起来:“哥。”
就是这个声音,让匡正平静、安宁,像吃了棉花糖一样轻飘飘:“到戏楼了?”
“嗯,”宝绽的声音很小,“你也到了?”
“到了,”匡正觉得累,忍不住说,“想你。”
宝绽久久没说话,匡正理解他,在别人面前,哪怕是时阔亭应笑侬,他也不敢说这两个字,“要是想我……”匡正闭着眼,回忆他嘴唇的触感,柔软、湿润,微有些抖,“你就拍拍腿,拍三下,两下快一下慢。”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轻轻的拍打声,两下快一下慢,一共三声。
匡正的心脏有力地跳了跳,满足了。
第124章
宝绽放下电话, 对面的桌边坐着一个警察。
这是他第二次进派出所, 被当做犯人一样询问, 上次是鲁哥的事, 他吓坏了,攥着手机喊匡正哥, 让他来接他。这次同样是莫须有, 他却把匡正的电话放下,不用他来救,更不想让他隔着万里担心。
宝绽变了, 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穷演员, 在富豪大佬们的世界里, 他见了世面,懂了道理,再也不会为着一点歪风就低头。
桌边敲着键盘录口供那个人, 如今在他眼里只是个办事的小警察,他们一没有证据,二来也怕,怕如意洲门口那些豪车的主人, 所以才客客气气让宝绽回家,约他第二天来派出所了解情况。
目前的形势, 宝绽掂量得很清楚。时阔亭和应笑侬在门外等着, 临进屋,他对他们说:“你们谁也不要找,等我出来。”
“为什么, ”时阔亭不理解,“明明是有人诬陷……”
“因为我们没干违法的事,”宝绽的话掷地有声,“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在什么年代了,谁还敢硬往我们头上栽个罪名?”
时阔亭惊讶于他的硬气。
“而且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宝绽深思熟虑了一夜,“人嘴两张皮,‘yin秽se情’四个字不好听,一传十十传百,不一定传成什么样,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不能我们自己给传成个西瓜。”
“可是……”时阔亭还想说什么,应笑侬一把拉住他,反应过来:“宝处说得对,眼下咱们得稳住。”
举报的人是了解他们的,明知道抓不着如意洲什么把柄,才出这种恶心招,除了想给他们找不痛快,还想看他们自乱阵脚把消息捅出去,到时候明里暗里再添几把火,如意洲在财富圈就彻底臭了。
时阔亭仍然没转过这个弯儿,但听应笑侬的,点点头,跟宝绽保证:“明白了,我们等你。”
“警察同志,”宝绽微笑着道歉,“不好意思,电话有点多。”
这一上午他的电话就没断过,除了匡正,还有昨晚没听上戏的熟客们,轮番打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很明显,小警察忌惮他这种成功人士,说话特别客气:“宝先生,你看我们这是个严肃的事,方不方便把手机先交给外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