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56)
放下电话,他从南山区开回市中心,先到商业街买了件衬衫换上,之后回万融,近七十层的大楼伫立在云端,漆黑的停车场入口像一只贪得无厌的嘴巴,吞吐着无数人的野心和。
到5en立刻站起来,两手拍了拍,接着,每一个工位上都响起热烈的掌声。
匡正第一反应是执行副总的事公布了,这帮小的都知道他要被调去私人银行,他忽然怕,怕他们会同情他,一个即将被从总部扫地出门的领导……
“恭喜老板!”由衷地笑,“万国顺利通过千禧的二轮报价!万融无悬念胜出!这是我们a本年度的第七次成功交易!”
整个办公区一片经久的喝彩,匡正又做成了一单,曾经汲汲以求的成功,时至今日,却成了一场辛辣的讽刺。
他看向面前这些年轻人,每张脸都那么鲜活,他们还有热情,有希望,有不可限量的大好未来。
“你们这帮小子,最近辛苦了,”匡正挂上一个笑,“下班都别走,老板买单,带你们去翡翠太阳放松!”
翡翠太阳四个字一出,办公区先是肃静,接着山呼海啸,“bossloveyou!”的吼声响彻整个57层,匡正转身走向v室,笑容慢慢淡去,没人看得出,那其实是个落拓沮丧的背影。
那个私人银行的执行副总裁,匡正无论接还是不接,今晚都将是他和a最后的告别派对。
灯光、音响、娇艳欲滴的女人,还有酒,一打接一打,走马灯似的往桌上搬。匡正喝得太凶,简直像是发泄,女人在他手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和小冬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去劝。
匡正放下杯,开始对瓶儿吹,这时一只手抓住酒瓶,“老板,”这么胆大包天的,除了段小钧没别人,“别喝了。”
匡正眯起眼睛瞧他,白白净净一张脸,一看就没怎么喝:“喝酒去!”他吼,“十瓶啤的,一瓶红的,没这个量别在a混!”
和小冬见有人出头,赶忙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帮腔:“小钧说得对,老板,咱们出来高兴,别多了……”
匡正不理他们,埋头在作陪美女闪着金粉的长发里,那个放浪的样子,段小钧看着来气:“你们接着玩,”他掏出手机叫车,“我送他回家。”
也掏手机:“我给你地址。”
“不用,”段小钧直接下单,“我知道。”
小冬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冰丝内裤……段小钧当然不能提这个,还有匡正家里那个穿情侣衫的小男人:“有次老板让我给他送东西。”
“哦……”小冬转头问,“老板怎么不让我给他送东西?”他垮下脸,“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老板家地址……”
叫的车在这附近,五分钟就到,和小冬帮段小钧把匡正从女人身上拽起来,架着胳膊往外送。
“你一个人行不行?”
扛着左胳膊。
“他喝了多少?”段小钧扛着右胳膊。
小冬在背后扶着:“十八瓶啤的,半瓶红的,还有五六罐参茸酒。”
段小钧回头瞧他,打心眼里佩服,不愧是a第一迷弟。
路边,车已经到了,一辆宝马en惊讶:“你叫这么好的车?”
“正好有优惠券,”段小钧连扯淡带吐槽,“可惜用这醉鬼身上了。”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匡正弄上车,段小钧随后上去,朝和小冬挥了挥手,酒红色的宝马缓缓驶离翡翠太阳。
密封性极好的车内,匡正昏死了似的靠着一侧车窗,另一侧窗边,段小钧无声地观察他,斑斓变幻的霓虹灯下,这个强大冷硬、无所不能的男人似乎变得柔和了,让人产生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老板。”段小钧叫。
匡正没反应。
“老板?”段小钧又叫。
匡正一动不动。
确定他睡着了,段小钧大胆地叫了一声:“哥……”
几乎同时,匡正从车窗上抬起头,皱着眉头向他看过来,那样一双专注的眼睛,仿佛看进人的灵魂里。
“段小钧?”匡正看清了他,不耐烦地合上眼,重新靠回去,“叫老板。”
“这里又不是公司。”段小钧别过头。
“不是公司也叫老板。”
车开进别墅区,速度慢下来,凌晨两点,草木丛生的山路上只有一家还亮着灯,他们朝着那道光驶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门打开了,宝绽披着外衣跑出来,站在路中央朝这边张望。
他一定是一直等着,段小钧猜测,趴在窗边,瞧见了微微一点车灯光。
看路上站着个人,司机隔着几米停下,段小钧正要下车,匡正那边自己把车门推开,趔趄着走下去,向着宝绽,向着这个深夜等着他的朋友,还有他背后那个温暖的家,醉醺醺张开双臂。
“哥!”夜风中,宝绽的声音清晰可辨。
段小钧亲眼看着匡正过去,像要扑倒似的,一把将他抱住。
宝马车头灯交叠的扇形光晕下,宝绽用戴着银镯子的手慢慢捋着匡正的背,像捋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段小钧探身给司机递了两百块钱,让他多等一会儿,准备下车去帮忙。
第47章
段小钧帮宝绽把匡正架进屋, 到了家, 匡正放松下来, 酒劲儿有点上头, 迷迷糊糊搂着宝绽的腰,说什么也不撒手。
“小段, ”宝绽狼狈地扒拉他, “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在冰箱那边。”
段小钧头一回见匡正这么粘人,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一步三回头地去厨房, 凉水壶和一对倒置的玻璃杯放在小托盘上, 壶里是再普通不过的凉白开。
他端着水回客厅,沙发上没人了,往楼梯那边走几步, 在一楼侧首的洗手间看到一对并坐在地上的身影。
匡正吐了,抱着马桶呕得厉害,宝绽挨着他,手插进头发里给他揉头皮:“没事, 吐干净就舒服了。”
他们之间有一种氛围,段小钧说不好, 温暖, 亲密,还有些朦胧,像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让他这样的外人难以进入。
匡正吐了一轮儿,难受地耷拉着脑袋,宝绽一点没嫌他脏,帮他把西装外套脱掉,隔着薄薄一层衬衫,耐心地给他顺胸口:“好受点了吗?”
匡正皱着眉头看他,显然没认出来,凶巴巴地嚷:“你们这儿……什么服务!”他抓着宝绽的腕子,“我要的酒呢!”
“酒……”宝绽回头看见段小钧,连忙招手,“酒来了!”
段小钧这才进去,把水递给宝绽,看他往匡正嘴边送:“来,”他怕呛着他,动作很慢,“漱漱口。”
匡正听话地含着水,漱了漱,突然咕咚一下,全咽了。
“哎祖宗!”宝绽气得拍了他一把,在瓷砖地上跪起来,托着他的下巴:“这回不许咽了啊,听话!”
匡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牢了,可能是错把宝绽当成了翡翠太阳的小姐,顺势把人往怀里一拽,吧唧,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
刹那间的事,宝绽下意识一扬手,啪地,给了他一嘴巴。
段小钧目睹这一来一往,眨了眨眼,懵了。
宝绽今年二十八,没和人接过吻,眼下满脸通红,拿手背使劲擦嘴,难堪地躲着段小钧的视线——被匡正亲过的地方灼热,像要烧着了。
“那个,宝哥……”段小钧一看这氛围,不好再待下去,“人我送到了,那什么,车在外头等着,我先走了。”
宝绽头也不抬,闷声说:“不送你了。”
段小钧转身离开,外头传来关门声,宝绽这才敢看匡正,那家伙没骨头似的栽歪在门边,左脸上有个通红的手印。
“哥?”宝绽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赶紧把他扶起来,碰了碰那片发红的皮肤,“打疼了吧?”
匡正没说话,似乎酒还没醒。
宝绽捋着他凌乱的头发,心疼地说:“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