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没出声。
“我靠……”沈方煜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江叙,又飞快地把检测报告翻了一遍。
他从大二就开始做妇产科的病例分析题,这些年的职业生涯里,像这样的检查报告他看过无数份,每一次沈医生都能冷静理性地判断分析下诊断。
然而这一次,沈方煜翻来覆去把那份报告看了很久,目光都能把那白纸黑字烫出一个洞了,却依然不敢下结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理解了影像学医师写在末尾的诊断意见,目光从茫然震惊变成慌乱,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检查医生签名上,“唐可?”
他顷刻间给自己和这一系列荒诞的事情找到了理由,“我明白了,你和唐可勾结在一起骗我是不是。”
沈方煜跟放烫手山芋似的把检查报告放回江叙的桌上,“江叙,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我不就是抢了你一个参会名额吗,你至于吗?”
江叙深吸一口气,直接把人按在墙上,“你觉得我很闲吗?”
“不是,”沈方煜见他神情那么认真,心里头越发发憷,“你这个……也得讲基本法啊,就算你体质特殊,可、可我们……我们又没睡过,哪儿来的孩子?”
江叙闻言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道:“锦华酒店,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开房记录。”
第14章 争吵2
现在的酒店都查的很严格,双方入住的话两个人的身份证信息都要登记。
沈方煜直接打开手机找到酒店官网的客服打过去一个电话,得到回复后,他的脸色突然白了。
那些连着半星期关于江叙的梦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他扯了扯头发,脑子里一片泥泞,混乱不堪。
怪不得那些梦那么真实,怪不得那天在手术室里江叙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他头拧掉。
原来根本就不是凭空而来的梦境,完全就是因为那晚上的江叙是在太让他上头了,于是善解人意的大脑直接给他重播了一个周,让他一次性嗨个够。
他想起自己还大喇喇地在事后跑去看江叙的痣……有点窒息。
江叙居然容忍他活到了现在,真是个奇迹。
沈方煜目光呆滞地放下手机,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电热锅烤过的主板一样,不只是短路,恐怕离报废也不远了。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江叙想说点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江叙直接拽起他的领口,冷着脸道:“我从那天醒了我就想问你,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靠,”沈方煜徒劳地抓了抓头发,“我那时候都喝成那样了,我以为在做梦呢。”
“做梦就能不戴套吗?”江叙冷着声开口,语气就像是批评学生不怎么留情面的班主任。
“不是,江叙,做梦还得记得戴套?”沈方煜忍不住道:“你计划生育服务办进修过的吧?”他说完又补刀了一句:“谁能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怀孕啊!”
江叙明显被他气着了,“安全套除了能避孕还兼具防止病毒传播的功能,你执医证是怎么考过的?”
“这种时候你还要给我上课?”沈方煜一脸震惊。
江叙二话不说又一拳砸上来,对准了沈方煜的脸,他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呼吸声很重,因为皮肤很薄的缘故,还能看见眼尾轻微的发红。
沈方煜的眼皮蓦地一跳,一点凌乱的记忆闯进他的脑海,眼前气极的江叙和床上死死揪着床单的人陡然重合,甚至连皱眉的幅度和喘息的频率都一样。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截住江叙的拳头,鬼使神差地望向了江叙胸口那颗痣的位置。
江叙皱着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下去,眼神倏地僵住了。
他骤然松开沈方煜的领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沈方煜你是人吗?”
江叙很难忘记那天醒来之后,他在自己身上看见的吻痕。尤其是胸口那颗红痣周围,布满了根本难以数清的红痕,层层叠叠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那些让人头昏脑热的痕迹全都在无言地诉说着亲吻者的汹涌情欲,而胸口的朱砂痣,无疑是被格外厚待的罪魁祸首。
沈方煜居然还敢看它。
“啪”得一声,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被气愤地摔落在地,雪白的检测单纷飞落下,最上面那张落在了沈方煜的脚底。
江叙头也不回地坐回了办公桌前。
沈方煜楞在原地,下意识去看江叙。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江叙的侧脸,他的眼睫在颤,胸腔不住地起伏着,尽管幅度很微弱,却在细致的观察下无所遁形。
如果不是知道江叙是不会哭的,他都怀疑江叙这幅神情是快被气哭了。这样的江叙实在是有点儿陌生,陌生到沈方煜开始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脸上仍旧残留着灼热的痛,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刚刚打了两针肾上腺素,然而脚却是冰凉的。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灯光格外刺眼,安静得仿佛不会有尽头。沈方煜靠着冰凉的墙面,捂了捂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滚。”江叙直接道。
沈方煜没有动,江叙也没有再出声。
两个人隔着干净的办公室无声地对峙着,一个气血上涌,一个混乱不堪。
第15章 谈话
过了很久,站得如同一尊蜡像的沈方煜才迟缓地动了动,头重脚轻,像踩着棉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头,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所有的检查报告捡起来,在桌上磕了磕,理齐了边框,重新放回到江叙的桌上,放缓了声音,“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叙没有回头。
沈方煜按了按眉心,对江叙说:“你找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通知我要当爸爸了。”
他很了解江叙的性格,性格要强,自尊心也强,冷静下来之后,沈方煜第一个想到,如果不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他不可能向他坦白这件事。
江叙闭了闭眼,而后说:“帮我开刀,拿掉这个胎儿。”
他没有把它称为是一个孩子。
江叙说:“M国有个医生刚做了一台相关的手术,还没有见刊,我已经发邮件去问过了,如果他能愿意和我们交流手术细节,我想让你来给我做手术。”
他们是竞争了十来年的死对头,然而真的到了攸关的时候,江叙最信任的却也有沈方煜。
正因为是对手,他才最了解沈方煜的能力,他相信自己能做,就等于相信沈方煜能做,他们两个从来不分伯仲。
但是没有哪个医生面对这样的情况,能没心没肺地拍着胸脯,再说一句没问题。
沈方煜意料之中地犹豫了。
江叙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食指在鼠标上滑动,下颌线的弧度很锋利,“你也可以拒绝,我理解。”
“你知道危险性,江叙。”
“我知道。”
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沈方煜望着他,陷入了沉默。
等的时间太久,江叙觉得他的脸都有些僵了。心像浸了水似的,一点一点沉下去。他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注意力放回了没看完的文献上,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沈方煜却出声了:
“我可以做。”
“不用着急答应,”江叙说:“你可以回去想想。”
“我是你的第一选择是吗?”沈方煜问。
江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我不用想了,”沈方煜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做。”
江叙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需要手术的全程记录,”沈方煜说:“这也是对你负责。”
他拉开江叙身旁的椅子坐下来,“他什么时候能回复,我们要尽早准备,拖得时间越久,手术的风险越高。”
江叙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回音,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好说。”
“你确定他愿意给吗?”沈方煜问,“毕竟还没见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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