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沈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那月嫂看着面容温和,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我叫包念,干月嫂这一行有八年了,一直在A城。”
她拿出自己的简历、体检报告和各种证书,还有以前的雇主们给她写的评价和推荐信,推到两人眼前,厚厚的一沓文件条分缕析,事无巨细。
专业,实在是专业。
江叙甚至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面试报考他研究生的学生。
然而他显然也是被面试的那个,包念笑道:“请问您二位能否告诉我你们的关系?”她说:“我不是好奇,只是了解一下会更方便我工作,我知道之后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江叙和沈方煜对视了一眼,发现一时竟有些不太好解释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叙:“同事。”
沈方煜:“朋友。”
思量半晌,两人同时开口,包念一愣。
江叙:“朋友。”
沈方煜:“同事。”
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改口。
包念:“……”
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没有追问,只道:“好的,大概明白了,那两位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吗?”
……
江叙和沈方煜都很有效率,包念也不是废话多的人,半个小时后面试结束,双方都很满意,订了初步的预订合同。
包念不在家政中心坐班,三人签完合同一起出来,包念礼貌地向两人道别,“那就半年后再见了。”
沈方煜看了江叙一眼,对包念客气道:“你家在哪边,我们顺路送你回去?”
“不用了,”包念指着不远处向他们走来的男人,“我丈夫来接我了。”
沈方煜点点头,和江叙准备离开,刚迈开步子,背后突然被人拍了拍,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包念挽着的丈夫——钵仔糕店的老板。
卧槽,这也能碰见,世界也太小了!
沈方煜暗叫不好,然而想装作没看见已经迟了。
“果然是你!”显然钵仔糕大哥还记得他,一把就拽住了他。
“真是巧,居然在这儿碰见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孩子生病,多亏了有你送的停车卡,给我们省了一大笔钱,”他转头对包念说:“老婆,他就是给我送停车卡的那个人。”
“这么有缘分?”包念说:“多谢沈先生。”
沈方煜干笑了两声,没搭腔。
钵仔糕大哥其实还想问问沈方煜那短命老婆的事儿,但是想着那天沈方煜都说的那么严重了,多半他那老婆也不在人世了,见沈方煜没说,他也识趣地没提,而是好奇地问包念道:“你怎么知道他姓什么?”
包念不知道沈方煜胡诌的那段故事,对丈夫解释道:“刚刚沈先生和我签了一年的月嫂合同,是我的新雇主。”
“月嫂?”钵仔糕大哥愣了,他望向沈方煜,脸上的热情逐渐消失,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哎你是不是人啊,老婆刚死就和别人好上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老婆和家政中心的招牌,一脸看人渣的愤怒,嫉恶如仇道:“居然连孩子都有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江叙:“?”
“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他问。
沈方煜气若游丝道:“你听我解释……”
“你是他熟人吧?”钵仔糕大哥一副大嗓门,见到江叙开口,他也跟着道:“正好你也来评评理,你说说你这朋友干的什么事?”
他越说越来气,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就一个多月前吧,他来我店里买钵仔糕,那会儿我都打烊了,本来没想卖给他,结果他说他老婆快死了活不过那晚上了,就想吃一口钵仔糕,我还以为他多深情呢。”
他愤愤不平道:“结果他现在老婆才死了几天啊,坟头草都没长出来吧,他就来请月嫂了?”他插着腰指着沈方煜的鼻子,“我现在怀疑你老婆是不是就是让你给气死的。”
一个多月前……江叙反应速度极快,脑子一转就算出来那钵仔糕是买给谁的了。
好家伙,他就是那短命老婆。
他瞪了沈方煜一眼,眼神锋利得能杀人,后者心虚地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江叙深吸一口气,对那气头上的大哥说:“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他老婆没死。”
“没死?”大哥说:“那怀孕的……也是他老婆?”
江叙不太想回答,无奈沈方煜拼命给他使眼色,一个谎总要无数个谎来圆,江叙也知道当时沈方煜是为了给他买钵仔糕,才摊上现在这么个“渣男”的骂名,于是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嗯”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替沈方煜解围:“对,是他老婆。”
沈方煜的眸光突然颤了颤。
大哥愣了愣,瞬间转怒为喜,“弟妹好福气啊,居然能死里逃生!”他拍了拍沈方煜的胳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住,你别忘心里去啊,大哥错了。”
沈方煜没有立刻回答他,他让江叙那句“是他老婆”震得头皮发麻,一时没回过来神。
明知道江叙是在帮他解围才这么说,这句话还是莫名进了他心里,让他觉得心里毛躁躁的,像是有小羽毛擦过去一样,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是,”江叙在旁边凉凉地回答着钵仔糕大哥:“还是多亏了济华妇产科的沈医生,妙手回春。”
他刻意咬重了“沈医生”三个字,原本是奚落沈方煜的意思,可沈方煜听进耳朵里,莫名就觉得耳垂烧的慌。
“行了,别再问了。”包念显然比她丈夫要有眼力劲儿,再者现在沈方煜是她的雇主,她听这两人三言两语,只觉得情况似乎挺复杂。
按她以往的工作经验,越是复杂的雇主情况越是不要问的好,“少八卦多做事”才是家政最大的赚钱秘诀,她只管赚钱,雇主的私事她一点儿也不想多知道。
“孩子该饿了,我今天好不容易能回家,咱们早点回去吧?”
“哦对!”钵仔糕大哥一拍脑门儿,“那我们先走了。”他对两人道:“孩子在家等着呢。”他说完又带着歉意对沈方煜说:“这次真是不好意思,下回你和弟妹一起过来店里吃钵仔糕,要吃多少都行,大哥免费请你们。”
眼见着钵仔糕大哥和包念走远,江叙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去说书呢?”
“你一会儿要我去说书,一会儿要我去追债,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职业?”
江叙白了他一眼。
钵仔糕大哥走了,沈方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放心,”他说:“我做医生也能养活你和孩子,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至少饿不死。”他认真道:“我觉得医生的收入还是比说书和追债高。”
“谁要你养活?”
“没有人要,”沈方煜说:“我自己想养,”他看着江叙,“那你让不让我养你?”
江叙安静了片刻,“嘁”了一声,“你养你短命老婆去。”
“好,”沈方煜搭上他的肩,“今晚就去买钵仔糕,买红豆的,不过你不能吃多了,小心又肠痉挛。”他的手指顺势搭在江叙脖颈附近,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侧颈。
江叙的手肘突然往后一撞,沈方煜骤然吃痛被顶开,一抬眼发现江叙的侧颈红了。
“怎么回事?”
因为江叙皮肤白,那片红格外明显。他伸手想去看看情况,却被江叙一掌拍开。
江叙突然加快了脚步,沈方煜莫名其妙地追上去,“是不是过敏?”
江叙赶在侧颈的温度烧到脸上之前捂住了沈方煜的嘴,没等沈方煜一句“谋杀”喊出来,江叙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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