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多数都喜欢看着小年轻成双成对,儿女双全,崔主任也不例外。
这些年江叙和沈方煜的辛苦她看在眼里,觉得年轻人肯干是好事的同时,她也多少有点担心两个人拼事业拼得太过,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这两个学生能力强,长相也好,和院长的女儿也算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如果年轻人真的看对眼了,往后事业上也能更风生水起。
但德高望重的崔主任也不好把自己爱好保媒拉纤的那一面说的太明,再者她知道现在年轻人喜欢把爱情两个字挂嘴边,太刻意的安排相亲反而不好,把这个表演节目的机会给他们去展示是最好不过。
再者,她也有想通过此事让两个人关系缓和的想法,毕竟同在一个科室,年轻的时候争一争是好事,一直不对付就不利于两人的发展了,万一进展成深仇大恨的宿敌,也不利于科室团结。
沈方煜她倒是不担心,顶多是牢骚几句,但是她真安排他去表演,他也不会坚持拒绝,会给老师和领导卖个面子。
但是江叙的性格要轴得多,不想干的事情就是不干,别说她这个副院长老师,就算是济华的院长来了,他都未必会给面子。
这两个学生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沈方煜是无孔不入任方圆的水,江叙就是那磐石无转移的犟石头,她也只能指望沈方煜有办法水滴石穿了。
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对着两人明说,慈眉善目的崔主任交代完该说的,直接轻飘飘一挥手,“我去院里开会了,等你们的好消息。”
留下呆立在原地的两人。
许久,沈方煜才缓缓道:“江叙……”
“你和郭雪很熟?”江叙忽然打断他。
“啊?”沈方煜愣了愣,让江叙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弄懵了,“是啊。”他寻思是不是江叙有什么事想托郭雪办,又补上一句,“你要是有事找她,和我说就行,我跟她讲,她铁定帮忙。”
江叙看了他一眼。
“那表演……”
“不去。”
江叙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沈方煜,一点儿也没给面子地拂袖而去。
“哎江叙!”
沈方煜望着江叙的背影喊了一声。
江叙走得很快,根本没理他。
沈方煜一脑门儿官司地望着江叙的背影,纳闷道:“你不去就不去,生什么气啊?”
第40章
然而刚刚还和江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沈方煜很快就叛变了。
江叙二十来个平米的卧室里,声音震天响的环绕音箱,正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循环播放着《新白娘子传奇》主题曲,而那张平日里安静的大床正在疯狂晃动,床板不堪其扰地发出吱呀的声响。
床上两位医生扭打在一团,江叙招招不手软,直奔沈方煜的要害去,沈方煜则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保护音响上,任由江叙出招,我自巍然不动,虽然伤没少受,可音响也没落到江叙手里。
“沈方煜!”
沈方煜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好听吗?”
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两人依旧是开着两辆车同时回到家,没等江叙邀请,沈方煜就跟进自己家似的又来到了江叙的家里。
卧室里打的地铺还在,浴室的洗漱用品一个没少,就连浴巾都像是刚洗过,上头还像有晒过太阳的味道。
“你给我把毛巾洗了?”沈方煜挺意外。
“洗衣机洗的。”
沈方煜说:“那也是你丢进洗衣机的。”
江叙瞥了他一眼,目光往天上飘,“阿姨丢的。”
他请了家政阿姨,每周来做一次清洁。
沈方煜纳闷了,“那上回阿姨怎么没给我洗?”
江叙白了他一眼,还没开口,沈方煜先抱住了他床上那只粉兔子,开口道:“我病了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
“我又没问你,我知道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江医生也不会想我,”沈方煜搂着怀里的兔子,“我问的是它。”
他和江叙约定过,如果江叙晚上腿又抽筋,或者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就拿这兔子砸他,他一准醒,这么多天过去,他们也算是有了革命友谊。
江叙一把把兔子拽回来,“先去洗澡。”
不洗澡不能上床,不能碰江叙床上的任何东西,包括他的兔子。沈方煜撇了撇嘴,拿着衣物往浴室去。
两人轮着洗完澡,江叙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沈方煜在摆弄什么东西,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手提音响。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沈方煜跟等着他似的,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按了按音响的播放键,记忆里熟悉无比的旋律骤然蹦出来,一串“啊~~~,啊~~~”顷刻间充斥了江叙的耳朵。
《新白娘子传奇》还是江叙好多年前跟着他爸妈一块儿看的,那部说着说着就唱起来的剧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剧情细节江叙倒不见得记得多少,可这一连串洗脑穿耳的“啊”却像是刻在DNA里一样,让江叙一瞬间梦回十几年前。
音响里已经快进到了唱词,左宏元老师的声音中气十足而浑厚: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
“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这首歌实在是太耳熟能详,江叙堪堪咬住舌尖才忍住跟唱的冲动,沈方煜倒是一点儿没在意,跟着音响哼了两句,对江叙说:“好久没听过了,一直记得这歌洗脑,现在听着觉得还怪好听的。”
那时候江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对沈方煜这么快就屈从于崔主任的行为表示了鄙夷。
万万没想到,沈方煜护着他的音响,在江叙身边开始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单曲循环,就连江叙吹头发把吹风机的功率开到最大,都压不下去那个声音。
“你有病吗!”
江叙摔下吹风去抢音响,两人在屋里你追我赶,那音乐就跟狂欢助兴似的越来越嘹亮,江叙气得急火攻心,沈方煜却总有本事从他手下溜走,你来我往对峙大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闹到了床上。
江叙不堪其扰,他开始无比怀念起沈方煜生病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还嫌太安静,现在只想把沈方煜和他的环绕音箱一起丢出窗外。
果然家里还是得安静。
他就不该想沈方煜。
第三次抢音响失败后,江叙终于失去耐心,捂住耳朵从床上坐起来,一个枕头砸在沈方煜头上,眼里酝酿起黑沉沉的风暴。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着江叙被惹急了,沈方煜终于优哉游哉地开口:“答应跟我一起表演,我就把音响关了。”
江叙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不可能。”
揉着肋骨的沈方煜说:“那我就继续放。”
他说完还不忘再补上一刀:“这音响挺便宜,音质不怎么样,就只有声音大这一个优点,考虑到你喜欢拆家,我买了不止一个,就算你把这个砸了,我明天还能再带回来一个。”
江叙深吸一口气,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他到底为什么要让沈方煜住到他家里来。
耳边的音乐还在喋喋不休: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修了沈方煜这个孽缘,先是莫名其妙就“共枕眠”了,然后又摊上怀孕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沈方煜还在他的家里对他恐吓威胁。
“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江叙说:“你不关,我就走。”
他戴着眼镜站在床边,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沈方煜脸上,“十,九,八……”
音乐停了。
沈方煜撇嘴道:“小计时器精。”
江叙指着床边的地铺,对霸占着他的床的沈方煜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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