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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77)

作者:燕赵 时间:2022-05-04 07:24:39 标签:年上 架空 年代文

  一声沉闷的枪响,接踵而至的是佩玲几乎要把喉咙割裂的尖叫。温鸣玉空放了一枪,任由佩玲从他怀里瘫坐下去,抱着脑袋放声大哭。他随手将枪丢还给身后的人,命令道:“抓住他。”

  两方人马霎时冲撞在一起,温鸣玉的保镖身手极为利落,敬渊的随从们抵死顽抗,但根本不是对手。其中一位见状,不禁悄悄将手摸至腰间,面色凶狠地瞪向温鸣玉。他握着手枪,迅速抢前几步,伸手向身边空空荡荡的温鸣玉抓来。

  温鸣玉纹丝不动,仅在那人近身时,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臂。那人猝不及防,被他带得侧过身去。不禁神情一慌,匆忙用力扭动身躯,妄图摆脱温鸣玉的钳制。温鸣玉任他挣扎了一阵子,像是被惹得烦了,一脚踹在那人膝弯里,扣住对方的手顺势一推。

  这个高大的男人应声而倒,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踩住了脖子。

  温鸣玉仿佛没有看到脚下的人一般,只在从对方身上踏过时,足尖轻巧地一拧。

  一道清脆的骨裂声,那人两腿胡乱踢蹬几下,眨眼间已两眼翻白,悄无声息地断了气。温鸣玉随意将鞋底在那人的衣衫上蹭了几下,再往敬渊那边看时,盛敬渊已被数人牢牢地摁住。他略微挣了挣,发觉无效后,倒也不抵抗了,平静地问道:“三爷,您这样做——不太合规矩吧?”

  温鸣玉屈起一条腿,蹲在他面前,答道:“你的规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敬渊按在脸测的左手,又从腰间抽了一把匕首,放在指尖旋了一圈。

  敬渊隐约觉察到了对方想做的事,身躯一僵,抬眼看向温鸣玉:“温鸣玉,这里可是沪清,不是燕南。”

  “我再问你一句,盛欢在哪里?”温鸣玉并不答敬渊的话,他用拇指将刀鞘推开,一线亮盈盈的冷光从他的指缝中流泻而下,恰好射进敬渊的眼睛里。

  盛敬渊道:“我不知道——唔!”

  他的话音未落,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已穿透皮肉,将他的手掌牢牢钉在地面上。敬渊痛得眼前发黑,额前瞬间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半晌都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喘息。

  温鸣玉抓住他的另一只手,透过朦胧的视线,敬渊似乎看到他取出了另一把匕首。

  “想起来了吗?”温鸣玉和缓地、温柔地问他。

  敬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注视着温鸣玉。他的面容因剧痛变得惨白,眉睫被汗水浸出了一层水光,脸上的神情却是得意又快乐的,敬渊奋力地抬起上半身,鼻尖几乎与温鸣玉相抵,轻声问:“温鸣玉,你很着急?”

  温鸣玉面无表情地回望着面前的人,骤然,他手里的匕首往下一落。

  鲜红温热的血从手背上喷溅而出,盛敬渊短促地惨叫了一声,然而在下一刻,他毫不在意自己被利刃穿透的双手,张狂地大笑不止。他一边笑,一边抑制着自己的喘息,像诉说一个秘密般,用气音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听闻这三个字时,温鸣玉极明显地怔忡了数秒,连目光都有一刹的空白。很快的,他的视线再度凝聚起来,锐利地扎在敬渊脸上。温鸣玉拔出一把匕首,用它狠狠抵住了敬渊的脖颈。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匕首锋利,一触割破了敬渊的皮肤,血珠密密地从伤口涌出,沾在刀刃上。

  温鸣玉的声音压得极低,那点柔情的沙哑此刻也变得危险:“你再撒一句谎……”他又把刀锋往前送了一点:“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脑袋,把它丢进温璧和的棺材里。”

  乍然听闻这个死去的名字,敬渊笑声一顿,两眼瞬间变得通红。他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用力揪紧温鸣玉的领口,宛如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将对方用力地往下扯。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的心上人已经死了!我亲手把他丢进海里,看着他沉下去。”他面孔扭曲,从喉咙里抖出几声笑音:“就算你现在想去找他,他的尸体也早就被鱼吃得干干净净,太迟了,温鸣玉,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在温鸣玉要将匕首送进盛敬渊脖子里的时候,数辆汽车忽然从远方驰来,刹在宋司令的兵马外围。车门急匆匆地打开,一名须发皆白,浓眉虎目的高大老者钻出了车厢。他一探出身子,就看见了码头上的阵势,登时放声叫道:“温先生,温先生,请住手!”

  宋司令一见来人,哎哟一声,忙丢下手里的烟,上前去搀扶。一名穿着灰西服,秀丽高挑的青年紧跟在老者身后,他甩上车门,紧紧抿着嘴唇,后面的数辆汽车也停住了,下来众多身材精悍,神情不善的大汉。那青年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距温鸣玉不远的地方,先是盯着染满血污的敬渊看了许久,才把视线转向温鸣玉,语调阴沉地开口:“温鸣玉,你在我的地方处置我的人,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温鸣玉头也不转,只抓住盛敬渊的头发,用匕首拍了几下盛敬渊的脸颊。

  他问:“你想救这个人?”

  阮令仪怒道:“你快放开他!你要是敢动手,我让你走不出这个码头!”

  他话音刚落,温鸣玉的下属全部朝这里看来,他们纷纷取出武器,板着脸放了一枪。阮令仪的打手们受到这番威吓,霎时骂声一片,正要簇拥着动手,那名老者终于赶到人前,抓住令仪的手臂往后一拖。

  他先对着令仪摇了摇头,继而转身面向温鸣玉:“温先生,你抓住的那一位,是我家二少爷的好友。他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我便代他赔一个礼,还望你看在我家老爷与你父亲数十年的交情上,饶这小子一命。”

  阮鹤江坐了沪清的第一把交椅十几年,如今因年逾六十,便将家中的大小事务交至了子女手里,已许久没有现过身。眼前的这位老人,则是阮鹤江的心腹之臣。宋司令没料到这位人物会出现在这里,对上的还是另一位他惹不起的角色,数度权衡下,宋司令左右为难,干脆交握双手站在一边,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温鸣玉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阮令仪,先把我的人还给我,再来跟我谈条件。”

  那老者闻言,立时对令仪使了一个眼色。令仪深吸一口气,神情终于平静了许多,放缓音调道:“温先生,您要的人,确实不在我手里。”

  听到这句话,原本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敬渊当即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这里,喝道:“令仪!”

  阮令仪只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说道:“这次的确是我的人冒犯在前,不过您既处置过他了,就请不要再与他计较。若是您愿意放他一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温鸣玉用匕首挑起了敬渊的下巴,轻声道:“人是你带走的,就必须毫发无损地交还给我。否则——”

  他抬起头,那双含情的凤目蓄了一点笑意,如同一阵料峭的春风:“丧子之痛,不知你那位年迈的父亲,是否可以承受得起?”

  随令仪一同赶来的老者脸色一沉,正要说话,此刻又有数人乘着车,焦急地赶到了码头上。一名满面胡须,西装革履的大汉跳下车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温鸣玉身侧,俯下`身,附在温鸣玉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鸣玉听罢,执着匕首的那只手极快,又极轻地颤了一下。他陡然丢开了手里的敬渊,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

  那老者见他的动作,暗自松了口气,问道:“温先生,是好消息吗?”

  温鸣玉看向对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朝身后招了一下手,随从们顿时会意,不再剑拔弩张地与令仪的人马对峙,一同跟在温鸣玉身后,竟是要走的架势。途径令仪身边时,温鸣玉脚步一顿,道:“阮二少爷。”

  令仪也作出友好的姿态,回以微笑:“请说。”

  “你方才说过的话,我记住了。”温鸣玉拍了拍他的肩:“请代我向令尊问一声好。”

  语罢,他率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等到温鸣玉与宋司令乘坐的汽车驰离码头,阮令仪猛地转过身,朝盛敬渊跑去。他翻转过敬渊的身躯,那人的衣衫已完全被冷汗浸湿,眼睛半睁着,脸色灰败,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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