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傅岹然的。” 闻九天话语平静。
“我没接到命令。” 如今在面对闻九天时,林序已经彻底撕破脸,连伪装的温情都无了。
“你不让我进去的话,我就只能在这里给傅岹然打电话了。” 闻九天放下登山包,直接在门口盘腿坐下,“之前发生的事,你有印象吧。”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但你要是还想在傅岹然这里打工,跟我打交道是难免的。”
“闻九天...” 林序宛若呼吸不过来了似的。他咬牙切齿,“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吗?”
闻九天抬起头,“哦,我想干什么?”
“你要毁了傅岹然!” 林序厉声喊道,他双目瞪得溜圆,像光线炸开的路灯,“你在颁奖典礼上卡着点给傅岹然打电话、你在桐州利用刘主席挑拨他和画坛的关系...还有之前在美术馆的那个采访,还有今天!”
“你就是想毁了傅岹然!利用他对你的纵容,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一再无所顾忌!让他一步步被你哄着滑向深渊,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闻九天静静地看着林序。
他第一次发现,林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聪明,比色令智昏的傅岹然有脑子多了。
“哦。” 闻九天转过身,一句话也不再说。
林序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交代所有人不许在采访结束前放闻九天进去。
闻九天坐在门口,一声不吭。他在心里想着:林序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第76章 洗头
天空响起几声闷雷,浓重的云层像一张鼓,轰隆隆的。
空气中又潮又热,黏腻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闻九天用手给脖子扇了两下风,抬头往天空看了眼。
要下雨了。
或许是担心闻九天会再次不分场合地给傅岹然打电话,林序专门安排了一个打杂的站在一旁的屋檐下盯着他。
“我说,你要不换个地方等?” 打杂的面露难色,“这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不用。” 闻九天拍拍身子站起来,拖着自己的登山包走上前,“我的包和这个盒子,能放里面吗?”
打杂的犹豫片刻,望着闻九天看了好一会儿,“行,行吧。”
“问起来就说是你自己放进来的哦。”
闻九天点了点头,“谢谢。”
放下包后,闻九天重新走回外面,在路边坐下。
空中飘起了小雨点子,这是一场暴雨来临的前奏。闻九天闭上眼,微抬起头,任它轻盈地落在自己的脸上。
闻九天已经打定主意要淋这一场雨,只愿它下得越大越好。
豆大的雨滴接连不断,串成一条条从天而降的雨帘,密集占据了闻九天头顶的每一寸天空。
他很快就被淋得浑身透湿,衣服黏在身上,眼睛也睁不开,只能长久地闭着。
视觉信息的减少放大了对听觉信息的感知。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闻九天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在争吵,内容似乎与他有关。
他循声转过身去,用右手遮在额前挡雨,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瞄了下。
又是李开和林序这对卧龙凤雏。
李开无奈而焦躁,“这么大的雨,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就在外面淋啊!待会儿傅岹然那里你怎么交代!”
林序双眼直直、面无表情,显然已经坚定地走火入魔,“我只是不让闻九天进来,又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是他自己非要坐在门口淋雨的。”
几轮下来,李开对林序劝说无果。他权衡再三,拎了把伞走到门口,没好气地递给闻九天,“喂,这把伞给你。”
“没用的。” 闻九天都懒得掀起眼皮看李开一眼。
“怎么没用!” 李开说,“雨虽然大,但多少能挡一点啊。”
“或者你先打着,我再去给你找找雨披。”
闻九天这才抬眼看向李开,“别折腾了。”
“该淋的雨我都淋了,该告的状我自然也得告。”
李开递伞的手一顿,他神色变了变,“你果然是故意的。”
“放心,我这个人最讲原则。” 闻九天在雨中说话含混不清,只能降低语速,“连累不到你。”
“至于林序,他让我淋雨是客观事实,我故不故意又有什么区别呢?”
“回去吧。你淋感冒傅岹然又不会心疼。”
李开:“.........”
夏季的雨不像冬季的雨那么致命,但淋久了同样刺骨。
闻九天不知在门前的大雨里抱膝坐了多久。等到酒店里的采访终于结束时,他已经全身僵硬、双腿发麻,一时间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酒店里陆陆续续走出各家媒体,何同光也在其中。他路过门口时瞟见台阶前坐着个人,惊道,“闻九天?!”
“你在这儿等傅岹然?怎么不进去。”
“他们不让我进去。” 闻九天朝林序抬了抬下巴。他眨了眨眼,睫毛往下掉着水,乍一看像晶莹的眼泪,“你能帮我给傅岹然打个电话吗?就说我在门口,走不动路了。”
何同光:“.........”
酒店里,傅岹然刚刚结束采访。这段时间他状态不错——主要是心情好,所以回答媒体的问题时才思敏捷且风趣,一不小心时间就超了。
从会议室出来,傅岹然看见李开正畏手畏脚地站在走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傅岹然问。
李开知道闻九天肯定会告状,索性替林序主动交代。
“那个,闻九天来了。”
“哦?” 傅岹然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消息。他收回手机,说着就往外走,“闻九天在哪里?”
“在...在...在门口。” 李开说,“林序怕他进来捣乱,就...”
傅岹然脚步一顿,眉心拧紧。透过走廊窗玻璃上的水珠,能推断出一场歇斯底里的暴雨。
“什么?” 傅岹然转过身,语气中罕见地染上了愠怒。他抬步就往外走,刚要进电梯,手机响了。
屏幕上的名字是何同光,傅岹然想都没想直接摁断。
淋这么久的雨死不了人。
但是宝宝可能会哭的。
从电梯出来时,傅岹然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一年在风雪里抹了一整夜眼泪的闻九天。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压抑着的呼吸微微发抖,他冲进大堂,远远看见门外的台阶下有一个湿漉漉的小背影。
“傅岹然!” 何同光先看见了傅岹然。他连忙招手,“我打你电话你怎么——”
傅岹然控制了两下呼吸,直到自己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后,才以正常的匀速步伐走上前。
他无视了何同光,对林序更像是完全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在闻九天身侧蹲下。
“哼。” 闻九天用一个象声词表达了自己对傅岹然的欢迎。
傅岹然戳了戳闻九天的脑袋,语气有些不自然,“怎么这么傻。”
“以前还等过更久的。” 闻九天撇着嘴不看傅岹然,像是在生气。雨已经停了,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打哈欠,意有所指地开始摆烂,“我走不动了。”
傅岹然笑了下,在众目睽睽下把闻九天抱了起来。他得心应手、毫不费力,抱起闻九天就往里面走。
“等等,还有我的包。” 闻九天缩在傅岹然的两条胳膊之间,指了指角落里灰扑扑的登山包。
傅岹然左右看看,最后示意何同光,“你拎一下。”
“.........”
何同光两手提起登山包。他扭曲的神情说明这个物件的整体重量一点儿也不低。
“还有我的花。” 闻九天又道,“喏,就是那个盒子。杀青的时候别人送给我的。”
跟在傅岹然身后的李开看了眼林序,自觉地抱起了这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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