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送给你的?” 傅岹然瞟了眼那盒子,敏锐道。
“剧组,是剧组!” 闻九天装模作样地瞪了一眼,“表彰我认真工作!劳模典范!”
闻九天的神情,骄傲得像是上幼儿园第一天领了一朵小红花回家。
傅岹然哭笑不得。他抱着湿漉漉的闻九天回到自己的套房,何同光和李开跟着上去,在门口放下了东西。
“你先去洗个澡。” 傅岹然拽了下闻九天湿透的衣领,“这一身衣服都可以扔了,明天我让人送新的来。”
“我包里有换洗衣服。” 闻九天说。可能是雨淋了太久,他眼角红红的,皮肤则愈发白净得犯罪了。
“登山包也被打湿了一点,里面的衣服不一定是干的,出来后别穿了。” 傅岹然望着闻九天顿了下,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衣橱里有浴袍。”
闻九天笑了下。他面前的傅岹然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傅岹然应该是不自觉地想到了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闻九天想。
“好。” 闻九天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走进浴室后关上了门。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子时才终于收住了表演了一晚上的神色。
镜子里的闻九天沉静中有几分坚决,他是阴郁的,却更加是不能被打败的。
浴室外传来一声关门,傅岹然似乎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去找李开和林序。
闻九天摇摇头,决定先痛快地洗个澡。他脱下湿衣服扔进洗衣篮里,赤条条走进了淋浴间。
热水带来的蒸汽很快雾住了淋浴间的玻璃,马鞭草的清香在其中氤氲开来。
闻九天双目紧闭,仰头站在淋蓬头下,哗啦啦的水声笼罩着他周围的空间。
此时世界似乎很小,只有这一隅;世界又似乎很大,闻九天是放松而自由的。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外传来一声闷闷的关门。
傅岹然回来了。
闻九天依旧闭着眼睛。他听见傅岹然走进浴室,解开拉链和扣子,最后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帮你洗头。” 站在同一个淋蓬头下,傅岹然从身后抱住了闻九天的腰。
闻九天没有抗拒,嗯了一声。
让别人帮自己洗头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
傅岹然挤出洗发水,在闻九天的头上搓出泡沫,用指腹耐心地揉搓着。
“你这头发还打算继续染吗?” 傅岹然问。
“暂时没想到更好看的发色。” 闻九天说。
傅岹然拿下淋蓬头,像小时候那样帮闻九天冲泡沫。
“头低下去。” 傅岹然说,“你小时候自己洗头总是洗不干净。”
“.........”
可是我现在早就会自己洗了。
闻九天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洗完头发,傅岹然把淋蓬头挂了回去。他再次环抱住闻九天,这次他在闻九天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即使站在浴室里,傅岹然此刻的呼吸仍然是温热而沙哑的。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闻九天按住傅岹然的手。
傅岹然眉皱了下。他已经听小丁汇报过闻九天去见石若磊的事,但是只要闻九天自己不提,他就打算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放任闻九天自己闹腾——反正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我听说,你去见过石若磊了?” 傅岹然松开手,神情迅速恢复如常,平淡道。
“不是这个。” 闻九天转过身。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跟傅岹然谈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傅岹然靠这个拿捏他,不可能轻易放手。
“哦?” 傅岹然眯了下眼,脸上染上一抹诙谐,神色霎那间与方才截然不同。他饶有兴致,“那是什么。”
“我要你把林序开了。” 闻九天说。
第77章 喜欢
淋蓬头仍哗哗落着热水,傅岹然脸上笑意未改,只眼神认真了些。他思忖片刻,“林序非常好用。”
“现在项目正在进行,找一个有经验的新人顶他不容易。他们光适应我的工作风格,就要适应很久。”
“你以前的团队成员,” 闻九天咄咄逼人,“就挑不出一个能代替他的吗。”
“有。” 傅岹然坦然道,“但是通常具备这种能力的人,都更愿意在时机成熟后自己当制作人,而不是继续给别人打下手。”
“还有,我在纽约的同事,大部分是不会讲汉语的。”
“我不管。” 闻九天站到热水下,又给自己冲了冲。他蛮不讲理道,“这次就算你项目扑街、工作室倒闭,我也要开掉林序。”
“我洗好了。”
闻九天说着,拉开玻璃门。他随手扯了条干浴巾,在头发和身上胡乱擦了擦,披着就打算出去。
“等等。” 傅岹然关掉淋蓬头,“你头发还湿着,不能就这么睡。”
“你想得倒美!” 闻九天回眸一瞪,湿答答的发丝垂在额前,“我才不在这里睡。”
“再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清楚。等你洗完澡出来,要是还不打算开掉林序,我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闻九天砰的一声关上浴室的门,傅岹然有些头疼。
诚然他一点也不喜欢林序,却不得不承认林序是一把好用的刀。
另一个傅岹然不太愿意开掉林序的原因是,他从不会在工作上为私人感情被迫让步,哪怕这个“私人”是闻九天。
傅岹然想,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是自私的。
他可以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被闻九天拉向深渊,却排斥于被闻九天以感情相要挟逼着做任何事情。
今天是开掉林序,明天会是什么?
傅岹然不怕开掉林序,可他恐惧于被闻九天拿捏住。他对自己和闻九天之间致命的感情很有自信,可他潜意识里清楚:眼前闻九天的一切乖巧都是有目的的。
洗完澡后,傅岹然还没拿定主意。他想起闻九天的头发是湿的,把吹风机拿了出来。
傅岹然在卧室里没见到闻九天。他走到客厅,发现闻九天正歪在沙发上,脚边是登山包和那个装花的盒子,俨然一副说走就要走的样子。
“闻九天,我帮你把头发吹一下。” 傅岹然拎着电吹风上前,走近时才发现沙发上的闻九天已经闭上了眼睛。
傅岹然放下吹风机,在闻九天身旁坐下。睡梦中的闻九天呼吸平稳,看起来比平时乖很多。
他似乎瘦了些,皮肤也黑了些——但仍然是白的,整个人干净而纯真。
宝宝又一次等他等得睡着了。
傅岹然的心变得很软。他起身给电吹风插上电,调到最小的一档风,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闻九天捞进自己怀里躺着,轻轻地吹起了头发。
头顶的热度和吹风机的噪声让闻九天在半梦半醒间嘟囔了两声,他眼皮懒懒地睁出一条缝,“哥哥...”
闻九天双手环住傅岹然的腰,窝在他怀里又阖上了眼。
傅岹然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小闻九天跟现在一样不讲道理,总是编出各种理由要他抱着自己睡。
给闻九天吹完头发,已经是很晚了。傅岹然想把闻九天抱回床上休息,他起身时右臂不自觉地一抖,五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手指在闻九天的大腿上微微颤着。
这只右手已经今非昔比了。
它或许仍能抱起闻九天,却远不如从前那么轻松了。
这是傅岹然今晚第二次抱起闻九天,他的右手还没从第一次的过度使用中恢复过来。
比起闻九天,也许傅岹然才是那个更想回到小时候的人。
可是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不能起舞的腿,以及一只不能画画的手。
-
翌日。
傅岹然是被热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都被闻九天趴着压住。
闻九天的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情况不对。
傅岹然皱着眉,用手背触了下闻九天的额头,被烫得缩了回来。
闻九天又一次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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