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一,宿延把聊天框当成了备忘录:桃蛋喷水三下、生石花没喷、红色浆果喷水五下,晚上下了训练回来给生石花喷还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喷了一下。
沈掠星特别想回复一下这条,告诉他喷得有点少了,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叫小米星。
除了这条还有其他备忘录类型的消息,比如:下周球队个人宣传片,西服一套、队服两套、球鞋太丑,自带鞋。
又比如:9号谋害我给我吃鸭肉,皮肤过敏了。务必记得提醒造型师多扑粉,务必要帅。
当然,还有恼羞成怒或者突然发疯的。
上周六下午,他突然发了一条:你哪位?噢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老是凶我还被我亲了两次的前室友啊。
紧接着一条就是:不准让新室友亲!
下面一条是:那可是我初吻,混蛋。
沈掠星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看下去了,再往下看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会出现问题。
刚好上课铃声也响了起来,沈掠星关了手表,把这节课要用的习题册拿了出来。
临近年末除了高考班重中之重的期末考,整所南墨中学还有个大活动,便是寒假前的新年晚会。
新年晚会除了学生表演,还会总结南墨这一年里发生的大事件、预告新一年的改制与新政,还会对这一年里杰出的学生和校友进行颁奖。
新年晚会无论是高考班还是非高考班都要参加,安排在1月12日的晚上,离高考班的期末考只有一天。
所以这天下午,高考班每个学生都是捧着自己的试卷和书本去礼堂的。到了那里便打开礼堂椅的桌板,闷头做题,丝毫不受周围嘈杂的声音和人群影响。
晚上六点半,几乎整所校园的学生都到了,从高一到高三,一半已经坐下、一半正站着找位置,需要领奖和表演的学生坐在前排,班里几个在这学期的联考中表现出色的学生也被喊去前面。
坐在里侧的杨牧斋等人拿着笔记本起身,坐在外侧的沈掠星收了桌板侧身让几个同学走,刚好看到鹤立鸡群的橄榄球队穿着统一的队服走进来。
一群人如入无人之境,走路带风,从后面朝前走的路上几乎把礼堂里的视线吸引了个遍。
沈掠星混在乌泱泱的人头里,随大流地把橄榄球队的进场从头看到完。
宿延走在倒数第三个,不知怎么戴了口罩,目色很淡地看着前方,快速走了过去。
他们今天要领奖,特别是宿延,好像还有个表彰,沈掠星在晚会流程单上看到的。
等所有人坐定,晚会开始前礼堂里的灯光暗了下来,沈掠星的手表突然又震动一下,他习惯性点开,某人又在吐槽:烦死了,最后一个领奖现在非让来,看周豫吹小号还不如看沈志强撒尿。
沈掠星没忍住笑了一声,这才想起第一个节目就是校乐团的演奏,里面有周豫。
这时环境灯光彻底变暗,下一秒,《南墨之歌》第一乐章缓缓奏响,管弦乐器的声音由弱到强,伴随着舞台灯光的点亮,南墨交响乐团已然登场演奏。
观众席缓缓响起掌声,今年的南墨新年晚会,也一如往常,在交响乐团的演奏中正式开启。
接下来便是精彩纷呈的表演,南墨学生最不缺的就是才艺,从乐器舞蹈、到体育话剧,精彩到沈掠星连连分心,带过来的试卷快两个小时还没完成。
等杨牧斋上去领奖了,自己才意识到这个夜晚开了多少次小差。
但沈掠星依旧抬着头,把目光放在舞台上。
杨牧斋之后是这次晚会最后一轮颁奖。
也就是说,接下来登场的是拿了全球高中生橄榄球联赛冠军的南墨橄榄球队。
因为有宿延在,南墨橄榄球队的配置与经营成熟度已经可以媲美一支职业球队,球员们也是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橄榄球天才,所以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橄榄球世界,都有一群热衷而疯狂的粉丝。
观众席响起欢呼和起哄声,为橄榄球队登场造势,主持人介绍完毕后,二十几名橄榄球运动员迅速上场,宿延被大家簇拥着到最中间去拿奖,他从校长手中接过奖杯,又把奖杯递给了身旁的队长。
沈掠星看得入了神,连杨牧斋回来都没注意,还是人走到自己跟前说“让一让”,他才回过神,赶紧侧身给同桌走过去。
“就写了这么点,表演这么好看啊?”
杨牧斋坐下后就开始批评,沈掠星自觉理亏,赶紧低下头继续做题。
橄榄球队领奖后便是新年晚会最后一个环节,在大屏幕上播放南墨新年的目标短片。
环境灯光暗下来,但高考班的学生各个有手电筒,全都低着头做题看书。
不过短片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传到大家耳中,比如新年要力争高考状元、开设冬季体育项目、录取条件比往年更加严格、橄榄球队选拔全员进入职业联赛等等......
这时声音一卡,大约是短片出了什么故障,有好奇的同学抬头去看,沈掠星刚被杨牧斋批评,还是低着头专心做题题,没去管那短片故障到了什么程度。
紧接着,音响里传来一阵嘈杂刺耳的声音,有普通话不标准的人声陆续响起,沈掠星依旧专心致志,直到一旁同学的窸窸窣窣声越来越多,前排似乎也陷入混乱。
此时,杨牧斋忽然很轻地拉了一下沈掠星的手臂,嗓子颤抖:“沈掠星。”
沈掠星看向杨牧斋,而杨牧斋正神色凝重地望着大屏幕。
沈掠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和校园新年短片毫无关联的东西。
一群着装朴陋、面容憔悴的人,站在倒塌的建筑工地门前,用各地方言谩骂、讨伐着什么。
为首的那人举着写有“还我儿子”的硬纸板,和这一大群人一同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杂乱恶劣的环境里呐喊着冤屈。
而那男人身旁,正站着瘦小到两只眼睛大得有点吓人的沈掠星。
那是他的15岁。
投到沈掠星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杨牧斋又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声音里难得带上慌张:“别看、别看了。”
沈掠星怔了片刻,下一秒他猛地起身跑下位置,面容苍白、紧紧咬着牙、目的明确地朝大屏幕跑去。
只是跑了一半,那大屏又切换了画面,还是那个环境,但镜头只对准一人,15岁的沈掠星紧张地站在镜头前,目光不安地看来看去,记者问他:同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家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沈掠星瑟缩地点了点头,黑黢黢的眸子透着茫然,但还是开口了,他嗓音青涩道:“接受采访之后你们会帮我们调查真相吗?我要给我爸妈讨公道。”
屏幕里的沈掠星瘦小、局促、慌张,他被记者的问题带着走,活脱脱被打造成一个为了亡者父母失去理智的青春期少年。
礼堂中的沈掠星停住脚步,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四肢百骸逐渐脱力,所有人都骇然地看向他,而他,瞬间丧失了向前奔跑的动力。
只是下一秒,“啪”的一声,整个礼堂的灯光骤然熄灭,或者说,整个礼堂的电不知怎么被突然切断。
从舞台大屏、到走廊安全灯,一丝亮光都没有,只剩高考班那块发出的荧荧手电筒灯光。
周围愈发躁动了,有人从座位上起来、也有人打开手电筒。
混乱之中,有走出座位的人撞到神形彷徨站着的沈掠星,他踉跄一下,踩空了台阶,却在下一秒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住。
那只手很有力,他抓住沈掠星的手臂,再试探地向下,见沈掠星没有什么反应,便紧紧扣住人的手掌。
闹哄哄乱糟糟的环境里,沈掠星被那只手带着走,神奇地没有再碰到什么人、或再撞到什么东西。
这个人带着沈掠星走出礼堂,借着室外星星点点的光,沈掠星隐约看到这个人的轮廓,个子高挑、肩膀宽直。
眼底莫名浮上酸意,沈掠星没由来地信任起这个人,很乖地被他牵着走,一直走了很久,走到周围没有人声指点、走到四肢渐渐复力。
这个人带着沈掠星进入某个室内,又是“啪”的一声,柔和的灯光亮起,沈掠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人戴着口罩,平静专注地在看他,依旧牵着手、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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