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延一下飞机便赶往沈掠星的考场,想在他出考场的第一时间接到他。
可当自己抵达,看到的并不是空无一人的考前广场,而是沈微蓝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掠星,两人沉默地望着已经开始考试的考场,就这么看了好几分钟。
所有重逢的喜悦和期待被这幅景象狠狠撕碎,宿延不可置信、却又心疼至极,他望着沈掠星浑身的伤,心脏没有一刻不在颤抖。
沈掠星张了张嘴,眼神变得慌张。
“怎么会...”宿延声音一哽,他腮帮子紧了下,才重新开口:“变成这样?”
雨还在下着,天地间静得只剩雨声,沈掠星茫措地和宿延对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冰凉泛白,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语速慢慢的:“你往伞下面来一点。”
宿延已经被完全淋湿,他微微滞着,像尊雕塑,无法看透眼前的景象,觉得自己仿佛掉入另一个时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星星浑身是伤,瘦削苍白,像是忽然被削去半个灵魂。
沈掠星见人不动弹,便伸出布满伤口的手臂想去拉他,在手臂探出雨伞的一瞬间便被宿延抓住,将他的手塞回伞下。
宿延起身,从沈微蓝手中抽出给沈掠星撑的伞,沈微蓝在看到宿延出现的那一秒便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看待宿延。
“我给他撑。”宿延道。
沈微蓝松开伞,看宿延将沈掠星撑得严丝合缝,她站在原地望着,目色复杂。
“你要去哪?还是就在这里看?”宿延低头问自己伞下的沈掠星。
沈掠星抬头看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显得愈发大了,宿延心中刺痛,强迫自己不要刻意朝那些伤口看。
“回医院吧。”沈掠星慢慢地说。
这好像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宿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他一出现,自己编的所有拙劣的谎言都无所遁形,他好像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回医院的车上,宿延压着所有未知和情绪想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掠星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回去问你的家人。”沈微蓝的声音响起,不带情绪:“星星今天很累了。”
宿延瞳孔颤了颤,他想过是不是宿铠又做了什么、或者沈掠星得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去调查时遭遇了这些......
但沈微蓝的话锋直指“家人”,那就代表...一定不仅仅是宿铠。
“是我爸妈?”宿延凝视着沈微蓝,声音紧绷。
沈微蓝眼底划过恨意和鄙夷,然后扭过头。
有一刹那,宿延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雨水仿佛透过车顶劈头盖脸砸在自己身上,让他震撼愧然得无法站立。
“沈掠星...”宿延的语气和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却又急促,他抬手去碰沈掠星伤口和伤口之间尚且完好的皮肤,像某种很不对等的讨好。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只是这一刻他无措慌张得抬不起头,却又贪婪地希望沈掠星回应自己。
“现在不怎么痛了。”
沈掠星启唇,他看向宿延赤红的双眸,回给他一个很淡的、有些吃力的笑:“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
“是...因为我吗?因为交往?”
宿延喉间几乎被死死堵住,他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问得烧心。
宿延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事,结合前几天其他人的集体反常,这是个极有可能的猜测。
沈掠星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父母的事东窗事发,他们想弄死到今天还在调查真相的自己。
“我会去找他们。”宿延眼底斥满肃杀,他坚定决然地望着沈掠星:“等你、等把你送回医院,我就去找他们。”
沈掠星其实不期待宿延找他们对峙的结果,他甚至不愿意宿延回到那个家、见到那几个人。
他看到宿延已经很开心了,尽管这次的开心里夹杂着许多悲伤酸涩,但宿延的出现依然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好。”沈掠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腕,又抬起头来:“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手表。”
宿延目光一紧:“手表?”
“嗯,我把手表弄丢了,对不起。”
沈掠星错开宿延心疼破碎的目光,又盯住自己光秃秃的、伤口凌厉的手腕。
“没有对不起。”宿延声音低哑,几乎有半个音节的失声,他和沈掠星望向同一处,向他保证:“我一定把手表找回来。”
第67章 混乱不清的伤口
原本沈微蓝和沈掠星说外出一个上午,结果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
护士长像个严格的班主任,在路上就给他们打了两个电话,说沈掠星不能坐那么久,更何况已经到了换药时间。
于是等他们回医院路过护士台时,护士长立马带着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跟了上来。
“来,沈掠星到床上去,得换药了。”
护士长先走上前去,观望了一下沈掠星的状态,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整体还好。
“我来。”护士长话音刚落,宿延便从后面走上前,他拽过沈掠星扶着床想往上挪的手,低下.身,另一只手臂穿过沈掠星腿弯,径直将人抱上了床,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这样吗?”宿延转过去问护士长,护士长惊讶道:“你怎么不早两天来呢?这多快呀,前几天他一个人上下床搞得伤口都裂了。”
病房里蓦地陷入安静,仿佛再多呼吸一秒都显得可耻。
“我先出去了。”沈微蓝偏开目光,拿了沈掠星床头的热水壶去帮他打水,换药需要把衣服脱掉,沈掠星每次都不让沈微蓝在场。
“对不起。”宿延垂着头低声说,不知是向护士长、还是向谁。
“哗啦啦”护士长和小护士压根顾不上听他说什么,熟练地推着车朝沈掠星走去。
就在小护士的手干脆利落地抓住沈掠星上衣的衣摆准备脱时,沈掠星忽然出声:“宿延。”
“嗯?”宿延看向他,眸色沉沉的,尤其专注:“怎么了?”
“你也出去吧。”沈掠星望着他说。
“他是男的,用不着出去。”护士长行事风风火火,她拿着药过来:“待会儿给你脱裤子的时候还能搭把手。”
沈掠星睫毛颤了颤,眼中是宿延才读得懂的央求,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小:“我可以自己脱的,之前都是自己脱。”
“在男孩子面前都害羞吗?”护士长笑了一声,然后看向宿延:“那你出去?”
宿延只是望着沈掠星,没等他应声,小护士便“哗啦”一声,将沈掠星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
夏天穿得单薄,这一下沈掠星上身便一丝.不挂。
宿延的“好”刚到嘴边却猛地僵住,他的目光刹那定住,紧接着慌张而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掠星,脸上甚至透出一丝惊恐。
宿延这一生中很少感到惊恐,那惊恐里糅杂着震撼与疼痛,将他狠狠击碎,让他在某些时间里丧失了行为与语言的能力,甚至颤抖起来。
沈掠星望着宿延的模样,无奈垂下眸,将眼睛闭起来:“其实大部分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看起来很吓人、很不好看。
宿延还怔着,他去追寻沈掠星的眼睛,却发现他紧闭双眼,显然是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对视。
余光再次被沈掠星上身那些青紫、赤红的伤口刺痛,原本白净漂亮的身体,此刻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又平整的皮肤。
“是啊,其他的问题不大,主要是骨折得仔细养着。”
护士长道:“你不出去了吗?那去柜子里拿一下他的病号服。”
宿延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好”字,泪意猛烈地向上涌来,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去衣柜里找病号服。
听到人的脚步声后沈掠星才再睁开眼,转过头看宿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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