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走出宴会厅,上酒的侍者不知怎的突然跌倒,撞到了他旁边的人,那人手里的酒尽数泼到了宴青川身上。
而对方也被侍者盘里的酒泼了满身。
高脚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怀里的人抬起头,酒液坠在他发尖,滴在脸上,顺着下颚滑落。
琥珀色的眼满是错愕,不是郁池夏又是谁。
宴青川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
这场晚宴,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开的酒也都是名贵的酒,随便一瓶都顶侍者一个月的工资。
他疯狂给郁池夏和宴青川道歉。
经理匆匆赶来,一边骂他,一边向两人道歉。
“没关系,他也是不小心的。”郁池夏替侍者说话,还让经理不要太苛责他,转头对宴青川道歉,“抱歉宴总,您的衣服我会赔偿的。”
他仿佛连自己的满身狼狈都顾不上,抬手想帮宴青川擦一擦。
宴青川避开了他的手,从一旁侍者手里接过毛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下衣襟上的红酒。
他今晚穿的是深色的西服,被酒浸湿的地方颜色更深。
经理请他去楼上换套衣服,郁池夏也一脸抱歉,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仅要赔偿宴青川的衣服,还要承担侍者的过错。
陈助理晚了几步凑到宴青川身边:“没事吧宴总。”
“来得正好,”宴青川把染色的毛巾放回侍者托盘,对陈助理道,“和这位先生沟通下赔偿事宜。”
他没兴趣在这里多呆,既然郁池夏要赔,自然要让他赔。
宴青川又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宴总。”郁沛说,“您这样出去有损您的脸面,不如我先陪您去换一身干净的。刚才撞到您的是我的小儿子,也是寻春的弟弟,您就这样走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过。”
宴青川转头,郁沛以为有戏,一喜。
却见宴青川朝那边一脸内疚的郁池夏走过去。
郁沛紧张了一瞬,他知道他这个小儿子一向都是讨人喜欢的,如果郁池夏能赢得宴青川的青睐,那郁家也会跟着扶摇直上。
郁池夏不像郁寻春,心里都是这个家。
他见宴青川俯身在郁池夏耳边说了一句话。
随后掏出手机,边接电话边离开。
郁沛急了:“刚宴总给你说了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留下他?”
郁池夏低着头默不作声。
半晌后对郁沛扯出一个笑:“爸爸,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一边擦着身上的酒液,一边离开宴会厅。
郁池夏捏着毛巾,越擦越快越擦越急,就算进了包厢也完全没停手。
他狠狠咬着牙,琥珀色的瞳尽是凉意。
宴青川对他说了什么?
当时宴青川凑到他耳边,说的是:“谢谢你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抢走了寻寻身边那些虚伪的人。”
那一瞬,郁沛瞳孔猛地一缩。
而下一秒,他看到了宴青川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
寻寻两个字后面,还带着爱心。
光是想到那跳动的名字,郁池夏就想杀人。
第68章
叩叩。
有人在外敲门。
郁池夏停下手:“请进。”
是来送衣服的侍者,郁池夏没回头,让他把衣服放旁边。
但话说完后,侍者并没离开:“郁少。”
郁池夏转身,是在宴会厅里出错的侍者,他已经换下了工作服,穿着便装,想来是被开除了。
两人对视,他态度虽然好,但丝毫不退让:“您答应我的。”
郁池夏递给他一张卡:“一分也不会少你。”
侍者这才离开。
没错,在这种大佬云集的宴会上,侍者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一切不过都是郁池夏一手安排的,虽然他丢掉了工作,但郁池夏给他的钱顶他大半年的工资。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郁池夏预料的那样发展。
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不就喜欢这种调调吗?
单纯的,无害的,完事替别人考虑和兜底的白莲花。
宴青川居然说他手段低劣。
实在是好笑!
低劣又怎么样,有的是人吃这一套!
郁沛、简司州、程晁,还有哪些圈子里的男男女女,哪个不是就喜欢他这幅模样!
郁池夏难道不知道他们虚伪又自大?
他当然知道,他早就看透了这群让人作呕的人。
郁沛不管表面上对他有多好,嘴里类似于自己是他最优秀喜爱的孩子的话说得多好听,但仅仅是做了一件让他丢脸或者不满意的事,等待他的就是迎面而来的耳光和斥责。
他根本没拿自己当儿子,哪个父亲会让小儿子去抢大儿子男朋友的?
还有刚才,他是觉得简司州不够,又想让他去抢宴青川吗?
可惜,郁寻春遇到真爱了,老东西怕是要气死吧哈哈。
简司州更是,当初郁池夏不过是“不小心”让他撞见了郁寻春对自己冷眼相对的场面,再在他面前掉几滴眼泪,他马上就觉得郁池夏可怜死了。
那不过是因为郁寻春强硬又独立,满足不了他所谓的保护欲,因为郁寻春不会照顾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至于程晁,那更可笑了。
他明明是和郁寻春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朋友,明明知道郁寻春有多不喜欢他。但郁池夏只是装装样子,他就背着郁寻春和他常年联系,只要他打着关心郁寻春想要和他好好相处的幌子,不管他问程晁关于郁寻春的什么事,他都会告诉自己。
父子不父子,恋人不恋人,朋友不朋友。
怎么不虚伪?
偏偏郁寻春是个傻子,对这些虚伪的人倾尽真心。
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看看他呢?
在这个恶臭的家里,明明他们都是身处底层的人,明明他们都是地下室的老鼠臭水沟里的蟑螂,为什么郁寻春宁愿去别人身上汲取那点不存在的温暖,也不能看看他呢?
为什么不能牵他的手?
为什么不能拥抱他?
为什么他不管如何被打压被折磨,他都能挺着背去反抗!
为什么他反抗的时候,不能带着他一起!
没错,宴青川说的一点都没错。
郁寻春就是应该谢谢他。
如果不是他掀开了这些人虚伪的面具,他亲爱的哥哥又怎么会遇到宴青川那样,一心对待他的人。
他确实应该谢谢他。
郁池夏闭着眼,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暴躁,但最后宴青川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字,不受控制的在脑中浮现。
寻寻。
寻寻……哈,寻寻!
多亲昵,多好听的名字啊。
哐啷——
茶几上的东西,尽数被扫落在地,郁池夏低垂着脸,胸腔不断地起伏着,双眼赤红地盯着地毯。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那样叫郁寻春!
郁寻春离开了,逃出去,那他呢?
“郁少?”屋外有人敲门,“听到您这边有声音,需要帮忙吗?”
郁池夏缓缓抬起头,落地窗上映出他此刻的脸,扭曲的表情,愤恨的眼神,还有浑身的戾气。
他和玻璃上的自己对视一瞬,上勾唇角,扯出一个恰好到处的微笑。
“不好意思,”郁池夏一脸歉意,“我刚才不小心撞掉了茶几上的东西。”
侍者连忙上前收拾:“您没受伤就好了。”
郁池夏笑了笑,离开包厢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郁沛带着他和其他企业的老总打招呼,直到宴会结束,父子俩前后上了车。
司机将他们送回家。
郁沛坐在郁池夏旁边,不怎么高兴:“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从那个陈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宴总对郁家什么态度了。”
他说的陈总,就是陈助理。
宴青川让他留下来处理赔偿问题,他便当真一点情面也不给郁家留,原价赔偿,一分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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