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内特。”白晓阳不自在地支支吾吾了半晌,语气试探,“你……你还好吧。”
“你指什么。”
“……没什么。”
这算是段屿第二次帮他了。
还都是差不多的事件。
“你很讨厌身体接触?”
“什么?”白晓阳反应过来,“嗯,对,讨厌……也没有,就只是有点不自在。”
段屿哦了一声,无所谓他这些,“倒是没见过你还有这一面。”
“哪一面?”
“‘不放开我我就杀了你’。”
段屿的表情明显是觉得有趣,白晓阳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这是刚刚自己说的,脸上一烫,又转过头,“你就当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吧。”
“居然会有人说自己是兔子。”
白晓阳没接他茬,想起什么,又转过来,抬起头,“段屿。”
“叫得好认真。”
“早上的时候,我对你发脾气,抱歉。”白晓阳还是觉得别扭,但无论怎么说,现在也该是道歉的时候。
“我不该生气的。”
“这么突然?”段屿说,“你是说我吃了你的东西,然后你生气骂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是!”白晓阳急得打断他,但见段屿脸上表情不变,又尴尬地低下头,“就是这个,我不该说这种话,对不起。”
段屿盯着白晓阳,“你觉得对我很抱歉吗?”
语气不对劲。白晓阳往后退了一大步。“嗯,抱歉。”
段屿又跟上来。
“除了道歉,你没别的要对我说的?”
白晓阳不知道还有什么,但是段屿的语气带有轻巧的笑意,他知道这人没生气。
段屿并没有生气,自己却为此心烦意乱了一早上。
虽然但是,白晓阳心里却并不觉得懊恼。
段屿还在问,“没别的要说的吗,”他压低声音,“嗯?”
“没有。没……没不让你吃。但是要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多准备一份也行,总之,”白晓阳叹了口气,看着段屿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你别吃我的。”
“……”段屿的脸和声音几乎是瞬间一同垮下来了,“你这人真的,也太小气了。”
听着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纽约今天太阳超大,出去走两步就能晒得人头晕,没人愿意放弃空调大中午跑出来,所以街上比以前空荡很多,蛮安静。
车流来往不息,因为空旷,速度都变快了,这座城市此时此刻像按了加速键似的。
又像是静了音。
不知道为什么,白晓阳忽然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
越笑越觉得好笑。
完全没憋住,肩膀抽动着、心也跟着笑声一起,骤然变得明朗起来。
“噗……”
段屿手插着兜,骂了一声,满脸不乐意,“有什么好笑的。”
“知道了,知道了。”白晓阳扬起脸,阳光晒得他睐眼,看不清段屿的表情,脸上还带着收不回去的笑意,“对不起,我好像真的很小气。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你说。”
段屿看着白晓阳的脸,一时间没做声。
白晓阳见他一直没反应,便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段屿?”
盯着白晓阳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奇怪地又问,段屿才移开目光,说,“给我带夜宵。”
“好。”白晓阳轻快地答应道,“正好今天也要给文珊补一份,顺带着也给你带回去。”
“你在茶餐厅打工?”
白晓阳一顿,笑意淡了些,“嗯。”
“哇,合法吗?”
“……比你打比赛合法。”
段屿一愣,“你记得。”
“忘掉才奇怪吧,”白晓阳翻了个白眼,“我一晚上都没睡着。“现在想来还是有些怨气,“被你闹铃弄醒,又看到给文珊的菜全没了……虽然我不该发脾气。好在文珊也没有怪我,但无论如何,下一次你至少——”
“白晓阳。”
“嗯?”
“‘文珊,文姗’的。叫个不停啊,”段屿眯起眼,若有意思地问,“你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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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又听不见了?
……喜欢文珊?
“我不喜欢她。”
喜欢的不是她。
纽约今天真的好晒。
又热又躁,头皮刺痒,露出来的胳膊也被晒得隐痛。
白晓阳好像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想多了,我知道她有男朋友。”
还以为他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段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问其他的。
没追问内特是谁,没问刚刚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奇内特嘴里骂的日本人又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个没边界的人,在这种时候,忽然又懂事了起来。
或只是并不在乎。
“我要吃黄金糕,你给我带一份回来。”
白晓阳一愣,“带一份?”
“不是你在京丰买的吗。”段屿说,“你打工的地方。”
“啊……嗯。”
原来他不知道那是自己做的。
白晓阳心里想,但没说出来,“好,我给你带。”
“行,”段屿痛快道,“你要回宿舍?”
“我去打工。”
“现在就去?”
白晓阳点了点头,就此分道扬镳。
段屿看着白晓阳的背影,少有的发现自己似乎对什么人感到好奇。
清瘦的身型,皮肤白得快赶上文珊了,刚刚对着阳光摘眼镜那一瞬间,还以为换了人。
眼睛很大,内眦也深,斜垂下的眼型,睫毛密长不翘,像小孩子。
平时带着那丑到起飞的全框眼镜——天知道多少度,镜片后面眼睛小了得有一整圈,再加上刘海一遮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可能也是因为近视不聚焦的缘故,摘下眼镜后的眼神很空。
白晓阳没走多久,又小跑着返回来,“段屿!”
他伸手抓住了段屿的胳膊,天气很热,掌心倒是干燥又微凉,他喘着气,仰头看着段屿。
段屿低头看了回去,没有说话。
白晓阳气也没喘匀,急匆匆地问。
“你还想吃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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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九点二十八,京丰生意红火,正是上饭的时候,后厨忙翻了天。锅灶和人声混在一起,十分嘈杂,隔一道水案台子,不扯着嗓说话对面还真未必能听到。
“晓阳?”
“晓阳。”
“白晓阳!”
白晓阳吓了一跳,急忙转过来,“老板?”
“又听不见了?”
在这种吵嚷的环境里,白晓阳几乎只能靠右耳听辨人声。还得是专注起来才能听清楚,失聪的左耳被环境刺激,骨膜震起来就嗡鸣不止,甚至会影响另一边。
除了不舒服以外,其实没有太多影响,他也习惯了这种环境,只是今天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白晓阳放下手里的毛巾,“在做事呢,老板。不好意思。”
“都话咗唔好成日道歉……”她拍了拍白晓阳,“耳朵还是得去看看,万一能医好叻。”
白晓阳笑着说,“小时候弄的,老毛病了。治不好。”
陈慧怡挺喜欢这个踏实寡言的年轻人。
带女儿来美国这么多年,做生意也是头一次用了学生。晓阳的情况确实难,家里到底怎么回事,她清楚个八九成,再者又是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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