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惑主(132)
算了,她早该认清宛梨的性格,她认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
况且确实天黑了,赶回去有可能不安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就今天这一晚,明天绝对、绝对不许再来我家了。”
“好——”宛梨乖巧道。
既然已经有所决定,汪妗竽便起身安排了起来,“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准备地铺。”
“地铺?”宛梨视线追着她起来转了半圈,“都一起睡了那么久了,现在再分开睡,前辈你不觉得很矫情吗。”
“不觉得!”汪妗竽握拳,“要不睡地上,要不给我滚蛋。”
她把宛梨拎去卫生间,给她拆了一支牙刷一块毛巾,“你先凑合一下,我去找找有没有我不用的衣服可以给你当睡衣。”
“不用那么麻烦,前辈身上这件就好了。”宛梨盯着汪妗竽开了两个纽扣的衬衫,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坦诚道,“宛梨不用穿胸.罩,给我前辈的内.裤就行了。”
“闭嘴。”汪妗竽把门一把拍上,站在外面道,“洗好了叫我,我会把衣服递进来。”
看着被汪妗竽紧紧关上的门,宛梨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接着脱衣洗澡。
她刚刚伸手触上领口的纽扣,忽地停了下来。
女孩转眸,静静地看着洗漱台上的镜子。
片刻,她贴到了镜子前,伸出了右手按在镜子上,半垂着眼眸看向了镜子中自己的指尖。
“竟然真的被前辈你说中了。”宛梨收回了手,转身扯了块浴巾按在了镜子上。
那双漆黑的圆眼里眸光微凉,“这里还的确到处都是监控啊……”
……
“前辈,我洗好了。”
“洗好了是吗,那……”跪在地上铺褥子的汪妗竽一转头,声音戛然而止。
“我不是说了让你洗好了叫我吗!”
“宛梨不是才刚刚叫了吗。”
“我是让你在浴室里叫我!”
分不清是羞耻还是气的,汪妗竽双颊泛红,视线避开了去,“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在别人家里光着身子。”
她连忙站起来把被子给宛梨裹上,“衣服在床上,我先出去洗澡,回来的时候要是没看见你穿着衣服,你就立刻给我出去,听清楚了没有。”
“喔——”宛梨不以为意,态度十分敷衍。
汪妗竽被她闹得无力,然而当她步入浴室之后,一份让人更气血上涌的礼物已然放在了她的面前。
“宛、梨——”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怒喝,汪妗竽一把推开了房门,“你给我解释一下,厕所里的镜子是怎么回事。”
当她进去之后,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原本洁净的镜子上被厚厚地涂满了一层恐怖的红——而她放在洗手池旁的两只口红被拔掉了盖子,空空地躺在台子上。
宛梨穿衣服穿了一半就被打断,她从衣服的堆堆里抬起了头,“我本来想试试色的,结果突然发现了自己很有街头涂鸦的天赋,于是一不小心……”
“我真想把你的头一不小心扭下来!”
汪妗竽气得快要哭。
她崩溃得头晕眼花,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没能平静下来,反而浑身骨头发软。
那些在周末里努力封存的情绪像是浓盐水,在这一刻奔涌而出,把心肺头脑全部浸透,使细胞内的水分被不停地吸出,最后变得枯瘪疲乏。
汪妗竽倏地无力再强撑体面,她对着宛梨,靠着门框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披散着的长卷发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布下了短暂的发泄室。
为什么她非得和这种人纠缠不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宛梨顿了一下,彷徨着小声道,“前辈,你生气了吗……”
可汪妗竽一声不吭,不止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击,她的肩膀甚至以一种轻微的幅度颤了起来。
发觉闹大了的宛梨蹲到了她身边,她有些无措,更多的是紧张。
这是汪妗竽头一回在她面前哭。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试探着碰了碰她,“我跟你道歉,明天我给你买新的镜子和口红好不好,买,买十支!什么牌子都可以,我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你别哭,不要生宛梨的气,对不起……”
“你为什么老是气我……”一张口是湿漉漉的鼻音,汪妗竽蹲在地上,她抽泣着用胳膊挡住了眼。
有了遮挡之后,那哭腔愈发不可收拾。
“任务里你就天天气我,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好事,我本来什么都计划好了,每一步怎么做我都列了导图,可你一点也不按剧情走,第一天就抱着我睡觉……
你把女主的路给堵死了,故意让我没法对你下手……”在第一颗眼泪流出之后,汪妗竽的情绪彻底溃决,理智再无法阻拦。
“好不容易我抽出时间想去攻略男主,你每次又都缠着我、非要跟我一起去,每一次、每一次男主都把我推出去,只把你留下。”汪妗竽说着哭得更加放肆,说话之间都有了断断续续地哭嗝。
她溃败地失声痛哭,“我知道这是工作……所以最后我不是把女主的孩子流掉了吗,后续的挑拨离间我也都做了,我都努力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按照剧情走……
要么你直接判定我失败也好,你知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是我害死的你,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宛梨愣怔地望着哭成一团的女人,她没有想到原来汪妗竽还记着任务里的事。
所谓任务,不过就是真实的演戏而已,她原以为像汪妗竽这样资历深厚的老快穿员应该懂得如何抽离情绪。
她的判断没有错,汪妗竽一点都不适合做快穿员。
“我以为前辈对宛妃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才做得绝了一点。”演戏而已,怎么会有人把戏里的角色当做真实的存在。
在宛梨看来,不狠到极致,压根不会触动到一个快穿老手。
她坐在了墙边,小心翼翼地搭上了汪妗竽肩,那只手刚刚碰到汪妗竽,她立马像是在水中抓到了浮木,直接顺着宛梨的力道埋进了她的怀里。
“你这什么垃圾公司……一点人道主义关怀都没有,就这样对待老员工……”她死死地抓着宛梨的衣服,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全都印在了上面。
她知道这样哭很丢脸,尤其还是在宛梨面前。
可正是在宛梨面前,汪妗竽愈发无法遏制哭泣的冲动。在宛梨的一只手抚上了汪妗竽的后背时,她一下子鼻眼皆酸,全身都松软了下来,战栗得更加厉害。
在外五年半,这是她头一回在谁的怀里像个青春期的少女似的纵声哭泣。
“我才不会再跟着你干了,现在我要文凭有文凭、要经历有经历,上海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就回嘉兴,总有地方能收留我,我不会再跟着你干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宛梨低下头,“但是我家里很有钱啊。”
她摸了摸汪妗竽的长发,“前辈你换任何一家公司,只要我去和爸爸撒撒娇,就能成为你新公司的股东。”
汪妗竽哭泣一止,差点没被宛梨无辜的语气给气死。
“那我就去国外!”
“前辈你存的那点钱要怎么在国外生活,而且连你都能进的公司,我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烦死了,闭嘴!”
“啊,前辈,你头上有一个好大的头皮屑,我可以拿下来吗?”
“你脖子上的那个球形屑我可以拿下来吗?!”
“那先给宛梨看看前辈胸前的球形可以吗。”
汪妗竽沉默了片刻,接着猛地站了起来,她双眼通红,一抬手抹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