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嗯。”
“箱子里放了自热饭,还有你喜欢吃的豆干和酸梅。”
“嗯。”
“出了车站不要坐黑车,太晚了打车回家,知道吗?”
“嗯。”
余庭秋每说一句,林宛就点一次头。
说到后面余庭秋忍不住笑了,笑自己这么啰嗦,也笑她是个木头,除了「嗯」,什么都不会说。
“小木头……”余庭秋笑着说,“你再嗯下去,小心我生气揍你。”
林宛没再说嗯了,摇摇头:“你不会打我。”
余庭秋对她特别好。
给她买软绵绵的小熊,好看的白色羽绒服,雪花吊坠。
有时余庭秋加班很晚回来,看到她在做作业,还要端着一杯牛奶过来陪她说会话。
只是上次之后……余庭秋没那么爱逗她了。
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捏着她的脸叫她小木头,也不会总是调侃她,让她叫自己姐姐。
甚至那次,林宛洗澡忘拿衣服,本来想让她帮个忙送进浴室。
但余庭秋没应,只说她先出门,让她自便。
余庭秋看着少女脸上的浅浅梨涡,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脸:“你这小孩,恃宠而骄了啊。”
林宛怔了下。
恃宠而骄……宠?
余庭秋却很快松了手:“好了,进去吧。”
林宛悄悄舒了一口气:“好。”
她顺着人潮往前走,快进站前回头看,看见那个人还站在原地,跳起来挥了下手:“姐姐!”
“我过了年就回来!”
隔着人群,她忽然抬起手,围成小喇叭的形状,大声叫了一句。
说完就捂住了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余庭秋也没想到这小孩平时是个闷木头,这会竟然会这么大声叫她。
她对林宛挥挥手,轻声说:“我等你。”
送走林宛,余庭秋开车去如银。
这半年她去如银去得少了,毕竟家里有个小孩,她心里记挂着,也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
宁姐好久没见她,吆了一声:“这是哪阵风,把我们余姐刮来了啊?”
“少来……”余庭秋一把拍开她的手,“之前太忙了。现在有空就来了。”
宁姐给她倒酒,笑眯眯地问:“你家那小孩挺水灵的,是不是很多男孩子追啊?”
余庭秋:“没听她说,她只说有个女生跟她告白过。”
“啧啧,现在的小孩真是早熟又大胆……”宁姐不由感慨,“我们年轻那会儿,喜欢女生也不敢说啊。”
余庭秋晃了晃酒杯,瞬间出了神。
一上大学,她就认识了岑音。
她是敢爱敢恨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她主动追的岑音……整整两年。后来她们在一起,岑音话不多,但对她确实很好。
除了……岑音从不敢跟自己的朋友介绍她,也从不在外与她牵手。
仿佛她们相恋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再后来被岑音的母亲意外撞见。
岑音跟她说,要出国一段时间,请她等她。
余庭秋没等。
她跟岑音说了分手。
可是六年了,她还是留在原点。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余庭秋仰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少喝点……”宁姐只给她加了半杯,“别以为你家小孩不在,我就没人告状了啊。”
听她这么说,余庭秋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次她喝多了酒,当时谈的那个小女朋友送她回家,把林宛吓到了,也闹了一会,所以从那以后她都很注意,再没多喝过。
宁姐转身去忙了,她就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发呆。
前不久才结了一个项目,工作告一段落,好像有点太闲了。
很快有年轻姑娘过来跟她说话,一双眼睛温和沉静,嗓音却甜美:“姐姐一个人吗?”
余庭秋笑着摇摇头:“跟朋友一起来的。”
她看着那双眼睛,有种隐约的熟悉感。
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岑音也是有这么一双温和沉静的眼睛,专注看着人的时候很动人。
换了从前,她大概不介意交换个联系方式,如果聊得来,也可以谈一场快餐恋爱。
反正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这些年轻姑娘或是看中她明艳大方的外貌,或是看中她随手放在旁边的名牌包包,又或是看中她会撩又懂情趣。
她为这些女孩花钱捧场,买包送花,陪她们吃饭。
却时时刻刻吝啬着自己的真心。
以往都是这么打发时间的,现在她却觉得乏味极了。
她喝着酒,刷着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上有新来电,是林宛家里的号码。
余庭秋立刻放下酒杯,跟宁姐打了声招呼,让开人群一路快步走出去,等安静了些才接电话:“小木头?”
“小余啊,是我……”对面传来老人说话的声音。
“林叔叔……”余庭秋有点尴尬,“怎么了,小宛到家了吗?”
老人笑了笑:“到啦到啦。这孩子不好意思跟你打电话,非要我说呢。”
余庭秋笑:“叫她说话。”
过了几秒,电话里才传来清脆的一声:“姐姐。”
“小木头你长本事了啊?不想跟我说话是吧?”
少女声音低低的:“我没有。”
余庭秋逗了她一句就停下:“到家了就好好休息,明年春学期压力会很重,寒假好好调整状态。别着急,慢慢来。”
林宛:“嗯。”
“那挂……”余庭秋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我还有话要说……”林宛叫住她,“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你下班晚了可以吃点,别总是吃外卖了。”
余庭秋说她:“你什么时候包的饺子?年纪小小的天天钻厨房做什么,小姑娘的手就要十指不沾阳春水,知道吗?”
林宛:“可是,你点的外卖不好吃。你又不会做饭。”
余庭秋:“……”
没想到被个小姑娘这么嫌弃了。
林宛才低低笑了:“你是不是生气啦?”
那个尾音是轻快上扬的,清澈又悦耳。
余庭秋笑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生你气了。早点休息,多陪爷爷。”
挂掉电话,她在路边站了会,才打车回家。
到了家,开了灯,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换衣服,洗澡,吹干头发,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东西。
……还是因为骤然少了个人。
到了年后,正月初十。
林宛提着行李箱,忽然回来了。
她没打招呼就回来,余庭秋先假模假样地骂了她几句,才开着车带她出去逛街,吃火锅,看电影,听音乐会。
这个单调乏味的新年尾巴上,多了几分亮色。
春天太短,转眼就热了起来。
余庭秋又张罗着给林宛买夏天的衣服,白T、热裤和裙子……
林妈妈去世之前治疗太久,花了太多钱,林宛有两年没买新衣服了。
十七岁的少女,鲜嫩饱满似樱桃。
冬天穿着羽绒服还不觉得,夏天换上浅蓝色连衣裙,腰肢收得很细,胸前也浮现饱满美好的弧度。
余庭秋喜欢给她买衣服,买文具,买手链。
有时在路上看到女孩子们喜欢的杂志,听见她们讨论的手办,她都要买给林宛。
宁姐开她玩笑,问她是不是把小林当女儿宠。
余庭秋说不是,毕竟她跟林宛只差了十几岁,没那么夸张。
只是因为,林宛是个很真诚的女孩。
她很多时候只会说嗯,不爱笑,也总是没什么表情,更不会说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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