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夷人长居山中,对山林熟悉,善打猎,能辩药草,对我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能够将夷人引下山,并在山下安家落户,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邢堂明早就在考虑夷人方面的问题,因为祁州夷人不少,只是久居深山,一般人都寻不到,可整个大燕夷人的数量可比的一州之人,不过分的太散,且大燕贵族喜欢捕夷人为奴,带出去充场面。
钱宝来就曾经派人去山上捕夷人为奴,叫山上的夷人不得不躲进更深处的山林,但山上的夷人也不是完全与山下断绝联系,因为山中无盐,须得到山下买卖,只是夷人多是买卖的私盐,不会与官府做生意。
现在祁州的盐铁权依旧掌握在黑熊寨手里,而且盐价很便宜,这些盐一部分来自蜀中的井盐,一部分则是黑熊寨自己想方设法过滤出来的细盐,眼下细盐过滤的手艺也越来越纯熟,便是日后蜀中断了盐的供给,短时间内他们也是不缺盐的。
私盐为何猖獗,自然是因为官盐卖的太贵,百姓买不起,但盐这东西又不得不吃,不然谁会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买卖私盐。
而黑熊寨这一手降低盐价,让寻常百姓都能吃的起盐,加上盐在黑熊寨这里也是官营,所以卖私盐的都不干了,私盐不买卖山上的夷人就少了盐路,人没盐不行,坚持不了多久夷人必会冒险下山。
“这事不急,鹿鸣府附近的夷人不多,就算要劝夷人下山,也需要腾出手,大部分夷人对山下的汉人都是仇视的,必要的时候也需要动用武力,但现在训练出来的兵丁全去维护治安了,要分出一批人手提防夷人,只怕短时间内不成。”
秦襄认可邢堂明的主意,毕竟比起选择吸纳海外附属国的人,夷人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虽然汉人和夷人之间关系不好,但大家伙都住在一个地盘,便是反叛也不会说让海外占便宜,加上下山之后夷人肯定也是要学规矩的,一旦沟通不成问题,那么夷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就能解决掉大半。
至于夷人目前还是以族为单位聚集,不愿意遵守汉人规矩缴纳税款,也不愿汉人管理夷人,这都可以商量。
秦襄和大当家从前商议过夷人问题,等占据祁容二州,夷人的事必然要提上日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是治下有一群充满敌意不服管教的人存在,怎么想都是一个威胁。
而治理夷人,可以采取以夷制夷的法子,只是以夷制夷他们也要先接触夷人,且要从内部取得信任,让夷人认为他们跟着汉人是有好日子过。
最好能够促进夷汉通婚,如此三代之后便再无汉夷之分。
“事可以不急,人却要开始挑选了,咱们得提前准备能够跟夷人沟通的人,将从前断了的联系先拉起来,不然到时候咱们的人上山去,结果夷人说的话一句不懂,那不是鸡同鸭讲吗?”
南境的土话本就互不相通,更不说汉夷之间的区别,懂夷人语的人要先拉出来培养,要是有本事日后汉夷融合的事就要交给此人去办。
要是这人没本事,翻译总是能做到的,教一些有本事的人学夷人话,等到了山上,也不是两耳朵摸黑。
“懂夷人语的人选不难,从前做私盐买卖的汉子有不少都与夷人搭的上门路,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的手,以卖盐的方法再与夷人建立联系,且山中生长的人,大多数没吃过海货,多有大脖子病,咱们卖盐的时候也可以搭上干海带,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比起盐,一些能够治土病的法子会更容易取得夷人的信任,山中夷人治病多还是巫之类的神婆,除去一些历代传递治病的土法,其他病多只有求神拜佛,听天由命。
更不提南境水蛊疟疾肆虐,夷人在山中也常得这些病,水蛊目前没办法治愈,但疟疾已经有了法子,从蜀中求购的黄花蒿就是治疟疾的好药。
从前谁也没想到这样一朵小小的路边杂草,竟然能治疟疾这样的顽疾,虽然治愈率不是百分之百,但只要有效,不说百姓,世家豪族,天潢贵胄都是坐不住的。
“嗯,这些法子我都会试试。”
听秦襄完善自己的计划,邢堂明只觉得舒畅,恨不得现在就去寻找从前卖私盐的,别看他们手里就三个县,但卖私盐的哪个县没有人?光是桥头县就能寻出两三个,只是这些卖私盐的背后都没有什么背景,卖的私盐也不是什么好盐,也就比大多数百姓用的醋布好一点。
且这些卖私盐的多是有亲戚关系,不然谁敢保证外人不会捅穿这个事,只要找到一两个,就能连萝卜带泥,拔除一大串。
黑熊寨来了后,没有追究他们卖私盐的责任,加上现在卖私盐也没什么出路,从前干这行当的人都去修路队做活了。
“嗯,人选你先找着。”眼看鹿鸣府就要纳入囊中,夷人的事该准备起来了。
“这事我先写封文书给大当家过目。”邢堂明急忙刨了两口饭,就匆匆走了,留的秦襄坐在原地挑眉,他好像还没给邢堂明说先生的事。
不过也好,不用费口舌就白嫖一顿午饭,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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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力在不在?”修路队的管事朝做事的人堆喊了一嗓子,很快一个弯腰干活的汉子起身,满脸带笑的走到管事身边。
“管事,啥事啊?”
“上面的人找,赶紧过去。”管事指了指外头站着的青年,那模样桥头县的百姓再熟悉不过,这不是县里干事的邢先生吗?
马大力心里一咯噔,他不过是个小民,在工地做事也不起眼,哪里能有机会见到邢先生?唯一能够引的上面的人关注的事,就是他干过几年私盐行当,但那事黑熊寨过来之后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吗?
旧事重提,难不成先头没治罪是因为腾不出手,这会腾出手了准备要治罪了?
“愣着干什么?邢先生每天事多,找你问个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管事在马大力身后推了一把,没看见马大力面上的惶恐。
“诶,我这就去。”马大力忐忑的走到邢先生跟前,眼瞧着要跪下。
“别跪,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听你表兄说,你之前卖私盐和山上的夷人有联系。”邢堂明问过好几个卖私盐的人,都说没与夷人做过买卖,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问出了马大力一直跟夷人有来往,这才找过来。
“没有没有,邢先生明鉴,我不过是卖点粗制滥造的私盐如何能够与夷人搭上关系。”马大力连连摆手,卖私盐可以不追究,但没说卖私盐给夷人不追究,汉人和夷人之间本就水火不容,他这个举动跟通敌卖国有什么区别。
还有他表兄真是个漏勺,怎么什么话都给官老爷说,这不是害他吗?
“都说了不是找你麻烦,我现在想找人跟夷人重新搭上关系,你要是没有跟夷人做过买卖,那这差事我就交给你表兄,他说他跟夷人只打过一两回交道,总比你一回交道都没打过要强。”邢堂明这话属实把人拿捏住了,只见马大力的脸从白变青,又从青变红,跟那蜀中变脸的巧技都差不多。
“邢先生,你这是真要和夷人搭关系?”马大力嚅动嘴唇,就怕是邢先生诈他,要他全交代马上就拉去挖矿。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过来和你开玩笑。”邢堂明心里吐槽,他看起来像是很闲的样子吗?
有了邢先生这句话,马大力心底泛起了激动,他可是看着身边不少人被提拔到黑熊寨内做事,只不过人家都是做工时表现优异且识字多的人,他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脑子已经不比小年轻快了,在认字上被甩开了几条街,没机会被看上。
原本以为自个儿这辈子也就卖卖苦力,等日后赚些钱在县里重新修一套水泥房,再给孩子们留点家产,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竟然时来运转,从前他是可怜山上夷人没处卖盐,好些个人都已经四肢乏力,用不了多久就要没命,方才匀了些给夷人。
也因为他只是卖私盐,从不管夷人的事,方才和山上好些夷人交好,自打黑熊寨来了桥头县后,他的私盐买卖不能干了,自然也不能再卖盐给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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