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公子,大当家过来了。”
“来的这样早,可见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宋清央对这个不过见了一面的儿婿已经拔高了好感度,趁着还有点时间又细细看过绥之,见人都收拾妥当,方才拿过盖头,亲自给绥之盖上。
“阿耶,等会你要去酒席吗?”盖头下,秦绥之颇有紧张,像是成亲,姑娘哥儿的家里人大抵是不过去吃喜酒的。
“要的,阿耶要亲眼看过绥之拜堂成亲才放心。”原本周肆还打算干脆叫宋清央坐到高堂的位置,反正只要是他和绥之的长辈,也没有坐不得的,奈何这个时代重规矩,要是宋清央坐上去,岂不是代表周肆是入赘他们秦家?再有他过来祁州也是秘事,不该大张旗鼓宣扬,要是叫人认出来,传扬出去,京中秦家就危险了,也就作罢。
“新郎官来了。”外面的起哄声打断了谈话,只见周肆大刀斧阔的走进屋,站定在绥之跟前。
“阿耶,嫂夫郞。”周肆还是先跟长辈打了声招呼,但目光打一进屋就没落到别处,只盯着盖了红盖头的人,“绥之,我来接你了。”
周肆的手十分修长有力,但摸起来并不细腻,反而有不少厚茧子,都是舞刀弄枪留下的,这样的手伸到秦绥之跟前,透过下垂的盖头,秦绥之耳颊泛红的递上自己的手。
白玉似的触感实在叫人爱不释手,尽管在成亲前周肆时常把玩却也顾及着身份,没有过于放肆,今日正大光明的在绥之阿耶跟前牵住人,周肆更是十分霸道的十指相扣,若不是须得背着绥之出门,他必然是要这样一路牵着回去的。
秦绥之被阿耶和嫂夫郞扶着上了周肆的背,说起来他被周肆抱过许多回,这样趴在周肆的背上还是头一回,借着盖头的缝隙,他的目光能够接触到周肆的侧脸,还是如往日那样冷厉的脸庞,今日却好似柔和了不少,许是红色衬人。
周肆走的很稳,奈何这段路却不长,到了花轿跟前,周肆将人送到花轿上,他与绥之成亲,并不想委屈了人,眼前的花轿可能比不上当初那驾花轿马车,却也须得八人才能抬起,他可以不注重成亲的规矩,但绥之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必然是注重的,在这事上他的确该入乡随俗。
新郎君上花轿,新郎官上黑马,前面唱仪的汉子见人准备妥当,一声高呼‘起轿’,最前面的锣鼓唢呐便又响了起来,迎亲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而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的是新郎君抬嫁妆的队伍。
一百零八抬,就是两台并走,也是不短的队伍,街边的百姓瞧着,一个个目瞪口呆,因为他们还没见过哪家结亲的嫁妆有这样多,乖乖嘞,大当家的夫郞家底该有多丰厚啊。
敲锣打鼓围绕鹿鸣府,每到一处主街,满街的百姓都高呼‘大当家秦公子百年好合’,甚至其中还有别的府县听到消息赶过来,特意来观礼的,可见二人在鹿鸣府的声望。
这一绕,一个半时辰是跑不了的,也亏得出发的早,等重新回到周肆的私宅时,正好赶上拜堂的时辰。
屋里早就宾客如云,徐小六和黄娘子正替大当家招待,来人多是从前黑熊寨的人,像是徐大头、赵力、姜郎君都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讨杯大当家的喜酒。
等抱着新郎君跨过火盆的新郎官到的时候,气氛更是到了热点,尤其是看到大当家竟然规矩的跟着唱礼的司仪拜天地的时候。
黑熊寨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起哄,毕竟当初大当家把秦公子抢来,不肯拜堂的时候说过一不跪天,二不拜地,今个儿么,不跪天地的大当家竟然这么规矩,可是叫这群汉子抓住把柄了,势要等着大当家过来,灌上几杯好酒。
前厅闹哄哄的,洞房这头却安静的出奇,周肆牵着牵红一路将人带到满是红色的喜屋,一时还不到掀盖头喝合卺酒的时候。
“我去前厅宴客,待会阿耶会过来陪你,若是无趣便和阿耶多说说话,饿了便让黄娘子送厨房端些东西过来吃。”周肆细心嘱咐。
“我省的,你过去也少喝些酒。”喜宴上被灌醉的新郎官是不少的,好些个还错过了自个儿的洞房花烛,秦绥之自然不是念着那事,只怕周肆喝醉了明日起来,要头晕。
“好,不会醉了的。”周肆应下,又安排妥当后才去了前厅,今日的酒肯定是跑不了,幸亏郑铁不在,不然起哄的大头还得在郑铁身上,徐小六的酒量不好,顶多喝上几杯也就醉了。
把他们喝醉了也好,免得一个个胆大还想要过来闹洞房,他与绥之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被这样耽误了。
……
“阿嚏——”郑铁抹了抹鼻子,又看了眼头顶的艳阳,这大热天也能风寒了不成?
“我看是大当家今日成亲,在念叨你的坏话呢。”
“我没在大当家的喜宴上灌酒,大当家该庆幸才对,怎么可能念叨我。”郑铁很有自知之明,他还记得当初把秦公子抢上山,大当家一开始还让他送回去呢,这不才两年功夫,就和秦公子喜结连理了,可见当初口不对心。
要不是没法把两年前的景象记录下来,他肯定要在大婚当日送到大当家跟前,好好指责大当家的口是心非。
他老郑到今天才算是平冤昭雪。
邢堂明瞟了一眼面容表情丰富的郑铁,神色不大自然的看向秦襄,‘他没事吧,我瞧着有些失心疯。’
秦襄回以放心的表情,郑铁这家伙就是戏多,不过今日正好赶上大当家大婚,不送大当家一份大礼哪里对得起大当家这几年的抬爱。
容州世家,是时候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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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喝,大当家我们继续,今天咱们必须不醉不归。”
“没错,喝,我酒量好着呢,大当家你别想逃。”
“诶,大当家人呢,酒嗝——酒还没喝完呢。”
黄娘子一言难尽的看着满堂的醉汉,地上还堆了不少空酒坛,一个个都醉成一滩烂泥了还好意思继续喝,也亏得今个儿是大当家大喜的日子,不然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脱光了衣裳围鹿鸣府跑三圈。
“叫下值的弟兄过来扶一把,要是有人醉酒闹事,给他后颈来一下。”周肆很清醒的吩咐,要不是能够闻见大当家身上浓重的酒气,还以为大当家压根没喝酒呢。
“好,大当家也快去寻公子,婚房隔壁我着人准备了热水,大当家要是怕酒气熏着公子,可以先去洗漱一番。”即便大当家没有喝醉,但这么多酒下去也不适合泡澡,黄娘子着人准备的热水正好用来擦拭身体,顺道还有解酒汤的,但看样子大当家用不上。
“嗯。”周肆目光清冽的离开,黑熊寨的酒哪怕再好,只要喝多了也都是一股不好闻的味道,绥之只能接受清浅的果酒,嘴里的酒气还要好好漱一漱。
等他回到喜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要说往日里他觉得喜宴明明正午拜堂,怎么能吃到夜里,尤其是这还是夏日,夜里黑的晚,今日一遭可算是让周肆涨了见识。
喜房里的喜娘郎君们都还没走,这喜房的仪式还没办呢,喜秤合卺早备好,就等另外一位当事人了。
“大当家过来了。”门外守着的蒺藜通风报信,也好让陪着公子的安人及时撤离,洗漱一番的周肆酒气散了大半,不过喜袍应酬的时候滴撒了不少酒液,味道不怎么好闻,一进屋就让周肆脱了外套,左右里面的喜服也是红色,且也是能见人的外衣。
“你们出去吧,余下的事我自己操办。”周肆接过喜秤,吩咐道。
喜娘郎君们自无不可,本来剩下的流程也只需要夫夫二人,一个个面色带笑的出门,贴心的将大门合上,还驱赶了在外头想要听墙角的,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
周肆拿着喜秤一步一步走到新郎君的跟前,轻轻自下而上揭过盖头,露出精心装扮过的美人,借着灯火的光亮,周肆仿佛回到初见绥之时的场景。
那日所有人都以为他无动于衷,其实他自己最清楚,只一眼,原本还有放人的心思立刻变成了要把人牢牢留在黑熊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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