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10)
谈半生咦了一下。
不应当啊,穆曦微若是恢复记忆,修为怎么会停留在可怜的区区筑基?
穆曦微闭上了眼睛,壮烈决绝般地道:“前辈,您直说吧,你百年前心中暗恋的究竟是月盈缺前辈还是剑圣?”
要不然怎么会百年后还不忘报复在他们的子嗣身上?
穆曦微想来想去,只得这个解释。
面对身旁魔族“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眼神,谈半生至今以来一直风淡云轻成竹在胸的笑容,缓缓崩塌。
他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事,让他错过了穆曦微体内丹田处极细小的一处动静。
穆曦微体内的一缕剑气,被穆曦微悄然催动,酝酿着自爆破阵。
内心的愧疚自责如海浪狂暴,快将穆曦微整个人吞噬。
他不应该把师父也一同牵连进来的。
倘若师父有个万一好歹,他拿什么来还?
穆曦微深知真到了那时候,说什么都太迟。
唯有现在赌一线生机,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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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永昼坠入了原主的回忆长河里。
剑圣活了七百余岁,所经历过的事情繁多,令他目不暇接,无数景物在他耳边呼啸着擦过,最后定格于百年前一处白云缭绕的山顶。
那处地方瞧着比晓星沉还要高,往下俯瞰望得见半山腰的重重云气,衬得世间万物俯首渺小如蝼蚁。
是剑圣所居的白云间不孤峰。
奇异的是,不孤峰为世间最高一座山,说是孤寒万仞也不为过,可落永昼看过去,不孤峰上,竟意外地有人气。
他斜仰在一颗枝丫横斜倒卧,躯干粗壮的虬纠古松之上,底下便是澄明如镜的碧潭,被森绿的植被疏疏环绕一圈。
“我近期心中不安稳,昨夜卜了星象,得知妖魔本源已然出世。这次稀奇的是天下十州,妖魔本源竟没有落在他魔族北地三州,反而落于我人族的七州?”
谈半生也与落永昼一同坐在古松上,不过他坐姿就要像模像样得多,连华服下摆铺开的姿势也是一丝不苟的端正。
“妖魔本源?”
两道声音,一道润美婉转,另一道低沉冷冽,竟是异口同声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月盈缺与秋青崖,他们四人自少年交好,纵是过了几百年,各自成了宗门支柱,陆地神仙,交谊依旧似当年。
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是常有的事。
月盈缺坐在古松最低垂的下枝,足尖几乎触得到碧潭,她侧眸望过来时,风姿绰绝,惊人的容色堪与广寒仙境桂宫里的仙娥一较高低。
“好不容易安生了两百年,魔族又要出新的大妖魔主?”
谈半生严谨地纠正她:“尚未来得及出新的妖魔主。这回妖魔本源的宿主破天荒是个人族,妖魔本源在他体内仍未觉醒,若是能及时寻到他,便可免去一场祸患。”
另外一边的秋青崖即使是抱剑而坐,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瞧着比古松还要孤峻几分,闻言道:
“两百年,也该有新的妖魔主出来。拔剑斩了便是。”
他们三人交谈完一场,落永昼才懒洋洋从树干上撑起了自己:“老谈,不是我说,你整天心有预感夜观天象的,能不能做准?”
他白衣锦绣,披风上有松海纹样,黄金面具遮住全脸,只留了墨发间一点纤白脖颈,给人以无限遐想余地,心猿意马猜测剑圣究竟是何等风华。
落永昼一开口,那故意拿捏拖长的腔调,便拽出了十足漫不经心的欠打风味。
谈半生眉头一跳,冷然道:“你可以不信,到时候反正你剑圣修为高责任大,拿剑去战场杀大妖魔主首当其冲的也是你,别抱着我大腿哭就是。”
“别别别。”落永昼轻笑道,“有话好好说,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要抱着我大腿去求我为人族而战,把话说得那么死多没意思。”
他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眼里总算有了一点神光透出面具: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明烛初光剑下,最是正气浩然,容不得魔族邪祟,加上我两百年前曾经斩杀过大妖魔主,对妖魔本源再敏感不过,你想让我去寻找妖魔本源的宿主。”
谈半生见他总算说了句人话,面容稍霁:“不错,我确是这样想的。”
一旁沉默的秋青崖道:“若是如此,我陪你前去。”
落永昼提着酒壶笑,对他满不在乎摆了摆手:“别把。尚未觉醒的妖魔本源而已,我一个人不够么,还要扯上我们堂堂秋大宗主?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秋青崖说:“非是如此,我怕你到关键时候,难以下手。”
“算了。”秋青崖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微微摇头:“我信你有方寸。”
落永昼随手捡片叶子吹了一声:“我当然有分寸,我剑下死过的魔族,都有白云间的弟子名册那么厚。”
说完他一个打挺挺直身子,从古松上凌风一跃而下,坠入无穷无尽的云海之中,只留一个声音回荡在剩下三人耳边:
“我先去探路。”
九万尺云上一跃而下,了无踪影,来去如风,真是潇洒极了。
三个人也像是早早习惯落永昼这般的作风,均会意一笑,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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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通州。
落永昼也很不敢相信妖魔本源居然落在了这么个破地方。
好歹是让魔族趋之若鹜的珍品宝物,一点该有的派头都没有。
然而无论他如何不敢相信,恨不得自戳双目,若是自己的感应没错,谈半生妖魔本源出世的消息没错,妖魔本源的确该落在了这儿。
落永昼一边在酒馆里吃菜喝酒,一边很是为妖魔本源唏嘘。
酒馆门口走进了一个少年人,穿着利落的黑衣,打扮干练像个练家子,眉眼倒是出奇温煦俊秀,赏心悦目。
妖魔本源!
明烛初光先落永昼一步反应,化作一道流光而去,若非是落永昼筷子丢得快,绝不会仅仅停留在距离少年喉间一寸之遥的地方。
酒馆里一片哗然。
隐隐可以听得到的人声窃窃议论:“若我没看错的话,那位黑衣的少年郎,是穆家的郎君。穆家向来以仁立足,哪里招惹来的江湖仇敌?”
少年也是好胆色,被明烛初光指着喉咙要害,依旧不失镇定风度,问道:
“在下穆曦微,不知与兄台有何仇怨,以至于此刻兵戎相见?”
因为你体内有妖魔本源,你是天道和妖魔本源既定的下一任大妖魔主。
落永昼垂了眼想。
他有点明白秋青崖会什么想和他一起来,怕他下不了手。
因为的确下不了手。
少年人目光澄澈清透,气息纯善,显然是从未造过任何杀孽,持身光明,心性赤诚。
哪怕…妖魔本源在他体内。
哪怕…他来日终有可能会被妖魔本源侵蚀心智,发狂入魔,应了大妖魔主的宿命。
终究是来日的事。
现在的穆曦微无论如何不当死。
更何况——
落永昼定定打量了少年人一会儿,语意不明地问道:“通州穆家?”
这四个字勾起落永昼的一段回忆。
如他没记错,几百年前他在自己未入修仙界,尚且寒微时助他一臂之力,有恩于他的人,就是通州穆家的家主。
看在旧恩份上,穆曦微也不当杀。
“是通州穆家。”穆曦微大大方方承认,“不知兄台有何贵干?”
落永昼收回了剑,恬不知耻颠倒黑白:“哦,没什么,随手试试你的实力。”
穆曦微看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人笑起来,白袍金面,一副天老二我老大的姿态,欠教训极了。
“毕竟我是你祖宗——
的结拜兄弟”
第10章 反杀
白云间。
“我见到被妖魔本源认定的人了。”
落永昼抬手拂去墓碑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口吻熟稔随意,仿佛对着的不是两块冷冰冰的墓碑。
他所处的峰头与白云间其余任何一座并无多少不同之处,灵气充裕,仙草丹葩,洞府古拙,唯独多了冷落萧索之气和眼前光秃秃支杵着的两块墓碑。
这里为上一任白云间掌门居所,曾经也是送往迎来,人声鼎沸,一等一热闹的大峰。
落永昼说:“那小子挺有意思的,被剑指着也不生气。我说是他祖宗的结拜兄弟,他还接着我话头说要带我去他家祠堂认个亲。脾气好,经得起逗,和云飞他们完全不一样。”
说到最后,落永昼轻而短促的笑了两声。
“师兄。”
落永昼低声道。
墓碑下躺着的一个是白云间上任掌门崔无质,另一个是祁横断,和他拜同一个师父,当然当得起他两声师兄。
“我知道人魔两族仇怨不共戴天,你们四百年前死在魔族手上,仇我替你们报了,恨却一直没消。”
黄金面具遮住他整张面容,无人窥得见面具底下剑圣的喜怒哀乐,只是金底映着夕阳,反出冷冰冰的光,难免显得华美冰冷,又不近人情。
“我比谁都更恨魔族。我动身前去时,打的是斩草除根的注意。”
落永昼抚过墓碑刻字的指尖忽地一顿:“可是等见到那小子我改主意了,他身上有我的本源剑气,替他镇压妖魔本源。”
他面具底下的唇角一弯,勾出一个怀念的笑意:“对,我的本源剑气。六百年前我蒙穆家收留,方得了入白云间的机会,我一直将这恩记于心间。”
落永昼不是知恩不报的性格。
他五百年前拿了天榜第一,自己琢磨着修为差不多到火候,有能力给穆家留点好东西。
于是落永昼不管不顾庆功宴万人瞩目,拉上秋青崖、月盈缺与谈半生三人溜了出去,把崔无质和祁横断一边气得跳脚,一边还得捏着鼻子给落永昼打掩护收拾残局。
他当时万里迢迢带着天榜第一,白云间首徒的荣光奔赴去穆家,谈半生和月盈缺仪仗都替他在城外摆好了,只等着大张旗鼓,衣锦还乡那一刻。
结果发现这位天榜第一,白云间首徒对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纵身一跃,轻手轻脚翻墙爬进了穆家祠堂。
还是秋青崖了解他,默然无声跟着他上去,动作轻车熟路极了。
月盈缺一撩裙摆,身姿轻灵,一点也不见外。
气得谈半生站在墙外眉角跳了半晌,差点没和这三个不靠谱的绝交。
最后估计是思索着割袍断义不够雅观,有碍观瞻,也就不了了之。
落永昼从他丹田里分出一缕最根本的剑气镇压在穆家祠堂之上。
那缕剑气是他剑道立足根本,随着落永昼修为增长,可不断壮大己身。摆在穆家祠堂,不要说是邪祟莫进,哪怕将来出了点什么事,只要不是大妖魔主亲自动手,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