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43)
奇怪,明明温度是冷的,穆曦微却被烫得呼吸一窒,浑身僵硬, 如同被牢牢羁绊住似的, 一点半点都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长发鬼女的头发似柳絮乱舞,自己的心好像也在略嫌凌乱的晚风里被撞得砰砰乱跳。
穆曦微竭力平复下心绪, 低声道:“师…”
他停顿半晌,还是叫不出口师弟的称谓, 只能含糊过去道:“别闹了。”
他受不住。
“师兄…”
落永昼是演上瘾了, 又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
这为师不尊的!
旁人忙于在客栈中逃窜, 或是举剑迎战, 没心思去听落永昼说了什么。
穆曦微听得清清楚楚,落永昼那状似呜咽的颤音, 明明是憋笑憋出来的!
他深深地握一握拳,状似平静道:“您房间中…应当无事吧?”
穆曦微早在房门开启的那一刻,体内的本源剑气就躁动不安起来, 像是感知到什么了不得的对手。
不过他信落永昼,天下能让落永昼为难的人大概率是还没出生,穆曦微倒也不算如何担心。
落永昼满不在意道:“无事, 是魔族的日部首领,被我吓跑了。”
假如说被未来大妖魔主一句楚楚可怜, 难登大雅之堂的师兄吓跑的话也能算是吓跑的话。
落永昼说得的确没错。
想到此时不知身在何方, 捶胸顿足怒骂老天不长眼赐给他们这等大妖魔主, 或是暗自垂泪抚平自己伤口的日部首领,落永昼笑意更深,再唤了一声:
“师兄…”
同时企图扒穆曦微扒得更紧。
穆曦微觉得自己真是锻炼出来了。
就在半个月以前,他还觉得陆地神仙是天上星星月亮一般遥不可及的存在,把去西极洲、归碧海两宗要一个追杀的道理视为自己人生至高的追求。
而在落永昼身边过了半个月,穆曦微竟也能心如止水地想着,哦,陆地神仙。
也没什么了不起。
就跟个大白菜似的。
还比不上扒着他不肯放手的落永昼有存在感。
穆曦微浑身的肌肉绷紧,借着出剑的名义硬是推开了落永昼,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落永昼戏弄得掌心不知何时,微微渗出了汗。
长发鬼女死前虽为凡人,但堕后厉鬼实力激增是其一,死后在鬼域中修行数百上千年又是其二,倒不是几个白云间弟子能够随随便便对付的。
他们能被无孔不在,又需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斩断一两根的头发弄得气喘吁吁,不禁心生绝望。
大约是感知到它们反抗无力,长发缓缓扭曲,竟似一个狰狞的微笑,寸寸逼近了弟子。
长发的主人好像很享受这点猫抓老鼠的过程似的,弟子脸上的表情越是惶急,手中挥剑的动乱越是忙乱,长发便摆舞得越厉害,来显示主人内心的愉悦。
黑漆漆的客栈里闪过了一道明光如电,映亮众人视线所及。
借着一闪而逝的明光短暂光亮,众弟子看到刚刚还气势嚣张的头发惊恐逃窜,争先恐后想要退出客栈窗户。
然而那道剑光实在是太快了,由远及近,仅仅是一眨眼的瞬间。头发根本来不及动作多远,便被齐刷刷斩落余地,铺了一地的青丝。
客栈外传来女子的惊声尖叫,那满含血泪的泣诉声,活脱脱像是遭遇了什么世间至恐怖之事。
弟子们的好奇心很快得到满足。
穆曦微手指一抬,剑气不容反抗地将窗外的长发鬼女抬了进来,一个人影滴溜溜滚在地上。
她哀戚地抬起了头。
长发鬼女惨白清秀的面容,如泣如诉的眼神,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并没有成功引来众位弟子的同情。
恰恰相反,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肩膀颤抖,闷闷地笑出了声。
原来穆曦微的那一剑,干脆把长发鬼女光溜溜得削成了个光头。
穆曦微想的其实很简单。
长发鬼女既然依仗着她头发行凶,那么废去他行凶的武器,自然再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月光透过窗照在长发鬼女的光头上的场景,便显得分外好笑,让弟子将恐惧丢了个干净。
他们体会到了抱上大腿的滋味是如何美妙,也明白了落永昼为何会三句不离口的弱里弱气喊师兄。
众弟子对视一眼,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能在这诡异莫测的鬼域中抱上大腿,尊严是什么?
第一个弟子鼓起了勇气,学着落永昼的模样,语调千回百转,娇弱可怜,喊了穆曦微一声:“师兄…”
接着就有无数个弟子学着他的模样,齐齐地喊了穆曦微一声:“师兄…”
我好怕。
落永昼的声音本就清冽,喊师兄时酥软的调调听上去非但不难听,反而被他喊出丝丝缕缕的甜意入骨。
至于白云间众位弟子一起喊的那么一声“师兄”,声音之鬼哭狼嚎,把长发鬼女吓得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拒绝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把客栈中其余的没被长发鬼女吵醒的客人店家,以为又是哪个了不得的厉鬼,忙吓得起来点个灯告官府。
瞬间灯火通明。
穆曦微面无表情地抖了抖剑锋。
落永昼是谁?
是凭着面具下一张脸能让人原谅他一切作天作地,为他一句师兄赴汤蹈火的人。
至于这群弟子…还是算了罢。
穆曦微算是看出来,白云间从老到小,上至剑圣、祁云飞、陆归景,中至宴还,下至这群弟子,没一个正经人。
身为剑圣首徒,未来白云间的掌门人,穆曦微顿觉肩上一沉,压力极大。
他要扛起白云间整个门派的风度不倒,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责任艰巨,任重而道远。
官府赶来的鬼差也和客栈的人一起懵了。
他们深夜接到报案,说是客栈中有厉鬼闹事,立即赶来。
看到的不是什么惨烈混战的血腥场面,只有一个捶地痛哭的光头鬼女。
鬼女呜呜呜地哭:“我也不容易啊,本来我好好地待在长夜城里,那可是鬼域第一城,谁想来你们这种乡下小地方?”
落永昼遗憾摊手:“你何苦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来这种乡下小地方呢?”
鬼女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n bs 落永昼立刻看向穆曦微,求助道:“师兄…”
穆曦微被他这一句师兄唤得手一抖,长剑差点又出了鞘。
鬼女还对穆曦微把她削成光头的一下心有余悸,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落永昼:
“我们一群厉鬼从前好好地待在长夜城里,长夜城的城主府抓不着我们,我们也不敢闹出太出格的,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
她语气愤恨起来:“一直到前两天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什么见鬼白云间的弟子,不知他是怎么长的,只要一接触到我们,我们身上的阴煞之气就能消去许多。”
厉鬼本来就是阴煞之气凝成的躯体,闹这一出,谁受得住啊?
长发鬼女和她的同伴迫于无奈,只得暂时逃出了长夜城。
鬼女说到这里,又悲从心来,一阵捶地大哭:“我被那个见鬼的白云间的年轻人一打,修为亏损地厉害,本来想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抓两个鬼补一补…”
没想到,鬼是没抓到,自己反而被削成了光头。
落永昼语调悠悠的,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看好戏的意味:“虽然很抱歉,但是不得不说,我们就是你口中见鬼白云间的弟子。”
嗯…没说错,的确是见了鬼。
鬼女一呆,捶地号得更厉害。
她和这白云间,从此一世之仇!
“别嚎了。”
在鬼女心中愤恨不平,谋算着怎么报复回去的时候,冰凉的镣铐扣上她四肢。
鬼差说道:“你肆意杀鬼,扰乱本城治安,按律法该重判五百年,从今日起记。若是在牢内改过自新,以辛勤劳作弥补过失,尚有减判之机会。”
“行了别嚎了,大家都不容易,要恰饭的嘛,理解一下。”
鬼女就这么一边嚎一边捶地地被鬼差带走了。
落永昼失笑:“这鬼域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有几分意料之外的可爱。
不过——
落永昼微微疑惑,在原主记忆中,鬼域似乎是个异常压抑阴森的地方,几百年时光当真能改变至此?
抑或是说传闻不可信?
他暂且抛开无关紧要的杂念:“听鬼女的话,我们要找的走失弟子,应当是在长夜城的那位。”
毕竟白云间弟子虽多,鬼域入口到底隐秘,不是人人都能有进来的运气。
况且既然自称是白云间弟子,去长夜城看一看总没坏处。
一行人于是上路。
长夜城名为长夜城,实则是相当名不副实的一座城池。
它没有万古长夜,城头有两轮旭日并排,照得其比其余城池皓皓数倍。
一轮太阳随自然法则东升西落,昼出夜隐。另一轮却不一样,无论是严寒酷暑、惊雷骤雨亦或是浓雾乌云,皆挡不住其高悬城头的烈烈旭光。
所以长夜城一年四季,一天十二个时辰,皆是白昼。
这轮旭日几乎如人为的一盏长明不灭的巨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迹,浩瀚壮阔得让人情不自禁见之落泪。
白云间的弟子自然是啧啧赞叹。
落永昼也不自觉顿住步子。
那轮日头…很熟悉。就好像是和自己体内的妖魔本源同出一源似的。
他摇摇头,好笑地压住了这个念头。
不说妖魔本源好端端地在自己体内,属于魔族,属于大妖魔主的东西,怎么会去挂到鬼城长夜城的城头?
想来魔族不至于无能到这个地步。
也许是一年中长悬不落的太阳照得鬼心情分外明朗,入城查度碟的时候城口的守卫也很热情。
穆曦微思及长发鬼女口中说的白云间弟子,心念一动,额外加了一句道:“我们一行人举为白云间弟子。”
果不其然,守卫听见白云间这三个字后耸了耸眉尖,神色一动,更加恭敬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贵客您且稍等,小的立马去通传城主府中人,来招待贵客。”
周围排队入城的鬼听见白云间三个字后也窃窃私语,望着他们的眼神敬畏起来。
穆曦微对那位白云间弟子刮目相看。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两天前人家还在息城被鬼故事吓得簌簌发抖,两天后在长夜城,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
这发展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
城主府的人很快过来,言语态度俱无可挑剔,把他们迎进了城主府。
城主看着模样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他修为在长夜城当属第一,已有近化神的修为,看鬼眼光自不与他鬼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