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37)
也就是说日部首领如今在穆七手中,除却损失一具肉身,其他诸事平安,过段时间又可以搅风搅雨。
夜至深处,穆七依旧是华服美饰,纹丝不乱,在这昏黑一片,无星无月的夜晚显得闪亮亮的,格外突兀:
“真是抱歉,我看这蠢货也看得很不顺眼了,奈何眼下手中无人,只能略作惩戒,先留住他的性命。”
“哦对,我以结界分隔开你我几人与魔族军队,无需担忧他们。”
他一番话说得谈吐翩翩,便是拉去四姓当个贵家公子哥也是够格的。
落永昼:“你可以从我手里救下他整个魔,而非是仅仅救下他神魂。”
穆七不假思索:“因为我看他讨厌,不是很想救他整个魔。”
落永昼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不讲道理,且不讲道理到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这让他难得有了一点好胜之心,慢吞吞地道:“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穆七不意外,道:“哦?请说。”
落永昼:“你为什么一定要想不开用白玉檀的脸?你原来长得很丑吗?可是白玉檀长得也就勉勉强强不辣眼睛。你假如原来长得很丑,不应该更要换一张帅到惊天地的脸吗?”
他指了指自己面具:“比如说我。”
这个问题超出了穆七预料。
他笑意僵住,勉勉强强地道:“为何剑圣会肯定我不是白玉檀呢?”
“哦这个啊。”落永昼摆弄两下面具,随意道,“白玉檀我闭着眼睛一只手能打十个。你吧,要比白玉檀好一点,我闭着眼睛一只手能打三个。那废物做不到的。”
被闭着眼睛一只手能打三个的穆七几乎要被气笑,终于自己转回正题:
“剑圣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弟子现在怎样吗?”
落永昼停了一下,瞥他一眼。
隔着面具,穆七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可以想象得到他面具下的眼睛必定是带着十成的轻蔑,十成的不屑。
在别人身上恶劣轻浮的傲慢到了他这儿,镀了天上第一的光,借着美人榜首的名头,倒是合情合理起来。
像是他就该生来又狂又傲,俯视众生。
或者说被他俯视的人,乐意看着他又狂又傲,俯视众生的模样。
落永昼:“你能把我的徒弟怎么样?有我在,你不一样得把他好生相待,然后等着我来打到你灰头土脸,再带他凯旋回去?就当是小孩子家家来魔族军营这个体会一下风情,蹭吃蹭喝一下,挺好。”
真是矛盾极了的一个人。
他就该被人恨得牙痒痒。
也该被人捧出一颗真心的喜欢。
穆七没忍住,也刺了他一句:“剑圣不是刚刚自称自己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吗?”
“那是刚刚啊。”
落永昼安之若素,泰然自若:“我改主意了。”
“我觉得动我徒弟的魔族,当然是要先被我问候一遍说得生无可恋,再被我动手吊起来打到奄奄一息,尝尽人间苦痛,才能叫他感受到我的爱徒之心,生之沉重。”
穆七:“……”
他带落永昼来了自己居住的营帐中。
行军在外,营帐中的陈设均很简单,不过两人也均不是在意这个的人。
穆七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剑圣徒弟在我手中。”
落永昼懒懒道:“你可以不必如此强调的,你多强调一遍,待会儿我多砍你一剑。”
穆七也是好修养,依旧不动声色:“我要剑圣的妖魔本源来换。”
这一场从息城自始的闹剧,终于显出了它真正的目的,幕后之人也终于在营帐简陋的一豆油灯下,现出自己淬毒獠牙。
落永昼清楚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如今体内全靠妖魔本源替代修为来撑着,倘若失去妖魔本源,落永昼等于修为全失,也就比普通人剑意厉害些。
不要说是天下第一,陆地神仙里能不能有他名字尚是个未知数。
真是扼住了落永昼的咽喉要害。
营帐中间一道隔绝了两边的屏风后面传出一阵响动。
落永昼从出来就知道屏风后面的是谁,穆七怀的是怎样的目的。
但他只淡淡扫了一眼,状若无事般对穆七道:“你想要妖魔本源?想要妖魔本源的人多了去,你在明烛初光下有命拿吗?”
穆七也是一笑,话中有话:“若我一开始在明烛初光下便没命拿妖魔本源,剑圣怎么会愿意与我周旋?”
他的意思也溢于言表。
依你落永昼的性格——
你三百年前遍体鳞伤时,就敢冲进几十万的魔族大军,一剑惊绝天下,将大妖魔主的头颅斩落于地。
大妖魔主死不瞑目的眼睛上,还深深印出你当时那股近疯的狂劲儿。
几十万的魔族,几十万的修士,合在一起近百万人,没一个人敢说话,没一个人敢拦那把滴血的剑,那袭染成赤黑的白衣。
你这样傲的性格,这样傲的剑,这样傲的人。
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穆七,没把握在他发难前带着穆曦微全身而退,怎么会和他平心静气谈到现在。
落永昼面具下的唇角动了两下。
他刚想说要不是你爹修为剑道只剩下七成,轮得到你来这儿给我表演青春期叛逆。
后来想想没意思,他落永昼有一说一,从来不做这种耍嘴皮子逞强,贷款吹牛的事儿,于是闭嘴,换了一句:
“还没请教过高姓大名呢。”
落永昼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怎么打算听。
魔族的高姓大名,到他眼里,能通通翻译成一个意思:
将死之人。
穆七说:“穆七。”
他唯恐落永昼反应不过来,特意加了一句强调道:“七百多年前,通州城穆七。”
落永昼一下子抓紧了剑。
他在通州城穆府那会儿,就知道穆七如没出错,应当就是万年前的初代大魔。
也大约猜得出通州城月部首领魔胎那架势,是穆七在背后搞的鬼。
那时候猜得出和现在知道又不一样。
在通州城时,落永昼到这世界里来没几天,什么在他眼里都仅仅是一个名字,是脸谱化的,和打了马赛克的工具人没什么区别。
小说嘛…他先前穿越十几个世界,怎么能够个个当真?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
原主的共情太强了。他一段段揭开原主回忆,好的坏的,历历在目。
好像他当真经历过那么些事情,结交过那么些朋友。
比如说穆七。
落永昼记不起有关穆七的这段回忆,不晓得他们曾经是如何相识。
但他记得百年前在客栈中初见穆曦微的时候,他认出了穆曦微身上的本源剑气。
本源剑气,原来是穆家的人。
落永昼想。
既然能得本源剑气的认可,又是他的子孙,想来品性不会太差。
他如是想着,明烛初光上没了杀意,穆曦微于懵懵懂懂之间捡回一条小命。
他也记得自己从天榜试上遛回穆家的那次。
天榜试的比试和比后的论道皆落下了尾声,最后一晚摆酒大肆地庆祝,烟花在天空上从来没断过。
仙道因有魔族大敌的原因,平时人人节俭自律,不苟言笑,仅有那一次是难得的铺张。
本来一个比一个板着脸的少年天才也受到气氛的感染,嬉笑打闹,恣意放纵。
落永昼是最喜欢热闹的,这种盛会他最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可是那一次落永昼毫不贪恋,偷偷溜出了天榜试。
月盈缺也喜欢热闹。
而且这种场合,她是西极洲主的掌上明珠,自己又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向来是众星拱月的那一个。
但月盈缺眼风扫到了落永昼背影,顿时不假思索,寻了个借口一起溜走了。
秋青崖和谈半生倒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们得顾及着自己门派弟子别闹出什么笑话,本应是寸步不离,时刻警惕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也跟着落永昼一起走了。
四个人御剑飞在很高的夜空上,呼啸刮来的晚风吹不散他们酒意,倒是把几人脸庞吹得更加红,情绪皆很高涨。
六百年前他们都很年轻。
凭着一次的交手,几日的往来就能引为知交。
凭着一个背影,就能心照不宣地把天榜盛会抛在了身后。
月盈缺高声喊他:“落永昼!你平时不是很喜欢热闹交游吗?怎么这次要去数万里之外的一个地方?”
“那不一样!”落永昼也高声回她,“你听说过衣锦还乡吗?”
月盈缺是西极洲主独女,年轻一辈再也没有比她腰杆子更硬的,当然没听说过这回事。
落永昼就和她解释:“百年前穆家的家主于我来说如同朋友兄长,我心里一直记着他的恩情。”
穆七说过他会成为绝世人物,风云伴身。
这句话曾在少年心里点起过豪情如烈火。
“我一直记着他的情谊。有能力我当然是要报答他的。”
还有句话,落永昼没和月盈缺说。
他也想让穆七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这他妈算什么事?
落永昼思绪抽回现在。
饶是他不是原主,心中也憋着一口气,问穆七道:
“通州城的事情是你和谈半生合力所为?”
“对。”穆七态度很好,堪称是言无不尽,“谈半生嘛…他是很讨厌魔族的,本来也不是蠢人。但是他心里他师父的事情太重要了,拿捏准这个稍微一煽动——”
他有微微的笑意,像是觉得这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所以谈半生会在晓星沉里对你动手,困住你,然后把穆曦微推往通州城,推给六宗宗主,我就趁机发动了通州城中的大阵,浑水摸鱼。”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
落永昼还记得回忆里他从穆府后门翻墙进去时,谈半生那死讲究的嫌恶的脸。
最终谈半生还是捏着鼻子翻了进去,就是进去后插点掐住落永昼的脖子,警告他下次靠谱点。
后来穆府的侍卫经过,谈半生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恨恨松了手。
然后就是他分出本源剑气。
谈半生问他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折损剑道修为值得吗?
落永昼说朋友之间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等哪天你死了,我也给你分一缕本源剑气出来。
被谈半生追着打出了穆家院墙,月盈缺在后面直笑。
秋青崖的脸上一样有了笑意。
一切做完,他们不知道何去何从,回天榜试又怕被自家的长辈揪住打,四个人并肩做在院墙上,笑得像喝醉了酒。
这他妈算什么事?